江山为聘(121)
杵在一旁的公子玉一直未言语,好似这会儿饿了,吧唧吧唧的吃起了东西。
东方月寻着声音瞪了他一眼,却听他不慌不急地说:“吃饱了,才能打。”
东方月欲要抬手,却被楚溪制止,道:“将军且慢,小公子说得在理,既然云莱兵将不知晓我们城中是何状况,我们便做一个给他看。”
东方月听他一说,脑内灵光一闪,看着中将道,“去,叫所有将士都过来城墙,再去准备二十坛好酒好菜,那酒坛里装水,让他们过来城墙,我们今夜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中将心存疑虑,眉头一皱,看着人道:“这……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仗是不打了吗?”
楚溪道:“将军叫你你便去办,哪来的废话,如今这般境地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快去。”
那中将虽然不解,还是领命走了。
东方月望着城外的方向,北风呼啸而过,他似乎听到了狂奔如雷的骏马啼声,也听到了浩浩荡荡而来的云莱士兵长戟相撞的凌厉声。
城门处开始聚集想要散逃的百姓,有马车急奔而来想要撞开城门,趁乱而出,大胡子上前一脚将那马车制止,吼道:“做什么去,城外都是敌军兵马,出城即死。”
马车里的人撩帘出来,昂首大笑,“这真是笑话,云莱大军压境此刻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要等人屠城不成。”
“就是就是,打不过还不让我们逃跑吗?”
“让我们走,当我们出去。”
百姓们开始起哄,顷刻间城门处乱做一团。
方才说话那人看着斯斯文文,大概也是城里的权贵,不然也不会一句话众人皆向他而言。
那人又要开口,忽得一把利剑横空而落,直直地插在他马车前,那人吓得一抖,大喊道,“谁……谁做的。”
紧接着,便看到东方月握绳从城墙而下。
那人盯着他,嚷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不让我们跑,现在是想杀了我们?”
东方月眉目轻扬,眸光微敛,掩不住那狂傲之气,军甲在行走中带着利光,也携了击撞之音。
那人看着他傲然地走过来,恍惚间竟有些心虚与惧怕,他颤着声音说:“你……你想做什么?”
东方月栖近,将凝碧从马车上取下,执手而挥,一剑劈在车轮上。
他再次看向人,眼中锋芒毕现,那人好似要逃,却又被东方月伸手拽了回来,“说得很在理,城中百姓出城不得拘执,但那是在长治久安之下,如今云莱围攻再让百姓出城,那就是一死,同样情况,共守城池远比潜逃要好的多。”
东方月放开人,看着一众百姓,不疾不徐道:“城中临难,我作为守城将士身先士卒,理应同众将士一起坚守城门,但今日我有一话想言。”
混乱中又有人开了口:“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要我们与你在城中一起等死。”
“你就是想要我们跟你一起死,守城,能守得住吗?”
东方月寻着声音望去,眼光扫过,没在人群中找见人,忽然冷笑道:“不到最后,你们又怎会得知结果。此刻,固守城中,严整军令,统筹乡民与将士,还可计可谋,嫣有一线生机,若是出城则必死无疑。”
“云莱军将我们困在城内,脱困艰难,亦动弹不得,可我们还有人,大虞不只有我们这一座小镇,大虞国土之辽阔,一方有难,安西定然会全力支援。再想之,他们要攻进来绝非易事,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扼守各处要害,以计诱之,便可与他们战上一战。如何?”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不过是个人,云莱军真正攻打进来,说不定早就逃之夭夭了,想要欺骗我们,不信……”
“对,我们不信。”
东方月轻笑出声,袍袖一甩,冷声道:“为何不信,他们有一万将士,而我们军将虽少,确是精良之军。公子府死士,暗卫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虽不能说一人抵千人,全部编入军队,城内外增加守备,浚壕缮城,也可稳固城池,能抵抗一番。”
方才硬生生要走的那人,忽然下了马车,慢慢道:“你所说确实在理,此计可以缓一时安危,却缓不了长久之难。”
“一时便好,”东方月自忖,云莱攻城一时难下,出兵已久,士兵筋疲力竭,士气锐减,待他们松懈之时,便可以出其不意,一招取胜。
东方月微顿片刻,说:“我们等援军。”
“这荒凉小镇,怎会有援军。”
楚溪上前,“怎会没有援军。”
东方月站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只有我大虞的援军,我们还有南越国相助。开战前,已经同南越国首将英诺相协过,他要与我们里应外合,共击云莱。”
这番话一出,守在城门处的人,不论是百姓还是守将皆惊叹地看向东方月,“你如何证明?”
东方月当众表态,“不急,南越国为表诚意,特意送上军备以示诚心。因此,现召集城中能武之人,亦或是想要报国之人,众乡民若有意愿皆可编入军队,日后杀伐有功,奖励军衔,随将入户虞都。”
从边陲小镇,到繁华之都,试问有谁不想,有谁不愿。
此番不仅可以活下去,又可随将而走,在虞都置办房地,好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你说的能保证吗,你又不是皇上。”
“我现在不是,也一无所有,可乱世横流,你们怎知日后我不是惊动天地之人,又为何不能做问鼎天下之君。”
“若是诸位愿意跟随,日后我在,便有将士们一口饭食,一顿酒喝。”
“妈的,老子看他行,我跟了。”大胡子被说的心潮澎湃,直接喊了出来。
楚溪也昂首大笑,“我也跟了。”
“我……我也是。”公子玉不忘跟上一句。
“那我也跟了。”
“还有我……”
本是一团衰败之气,竟让他凭借一言一语,将城中士气全数燃了起来,也让众人心悦诚服。
现在民心已稳,差的就是计谋。
东方月虽未熟读兵书,却也能思量一二。让中将去唤人大肆酒席,不过是想虚张声势,造就一番虚假之象,明明乏力装作实力雄厚的样子,让敌方摸不清方向,以便能出奇致胜。
……
云莱副将率领士兵一路疾驰,攻至城门,举目而望,却见城门上一片欢声笑语,纸醉金迷,全然没有要打仗的架势。
身后的士卒驾马追来,低声说:“将军,小心有诈。”
那副将看了他一眼,挥手示意,让跟上来的战士退后。
一瞥间,东方月已站至城墙边,俯首而望,说道:“怎么,想与你们大军里应外合,夹击我军,怕是有些高看自己了。”
那副将长戟一扫,看着人说,“你是谁,此前听闻清河小镇并无守将驻军。”
东方月也笑,说:“这不是为了等你们吗,看,正好来了。”
“架弓箭。”东方月大喊。
霎时,一排排弓箭手大张旗鼓的一字排开,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只要猎物一动,毒牙衔住毒液便会喷涌而出。
弓箭射程不远,云莱军队所站之处位置恰好。
投石机也已放置城门。
东方月端着杯盏,抬臂轻晃,淡淡道:“赶了这么久的路,不累吗,不如坐下休憩会儿,我们正好开席。”
那副将身后的兵,刀已在手,呼喝着往前冲进,副将手抬挥意,说:“稳住阵脚,小心有诈。”
说话间,东方月已经拿了弓箭,只听“嗖”地一声,已划破夜空,穿行而去,紧接着是一声凄楚的哀呼,已有云莱军仰倒在地。
军队里有人惊恐大呼,“小心弓箭,不要乱动。”
又听到有人喊:“将军直接攻城,不要被他们的计谋所蒙骗。”
那副将翻转马绳,望着东方月,“要战便战,做个缩头乌龟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