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76)
上官明棠说:“我那夜见他晕厥在雨中,就知道他是有心事了,平日里看着懒散嘻哈的人,若是有了郁疾,那便是最危险的。”
奴牙也欠了身,道:“公子说得在理,所以大人的心事还需您来开解。”
“砰”
屋内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上官忙从屏风后现了身,却见东方月倒在了那地上。
“你做什么?”上官明棠上前扶了人回榻,说,“你晕倒了,身子还发着热,没有力气,要什么唤我一声便好了。”
上官明棠头发半拢着,还带了些潮湿,衣衫也有些薄,虽然仍是白色素衫,但那袖口用着金线绣了只凤凰,那模样栩栩如生,入画传神。
东方月不禁多看了几眼,许是因为刚沐浴完的原因,衣系得有些松垮,俯仰之间便可以看到那白皙的脖颈闪了光,东方月暗暗敛了眸光,侧了头。
上官明棠端了温茶于他,走近说:“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东方月说,“我睡了几日了?”
“不多,不过一日。”
东方月润了嗓子,这会儿倒是舒服了,说:“那宫里……”
上官明棠接过杯盏放下,又凑近人,替他掖好了被衿,这才缓缓说:“还未醒,但听奴牙说,病情似乎有所好转了。”
东方月说:“那便好。”
“你……”
“我……”
两人同时开了口,上官明棠看了他一眼,说,“你说。”
东方月嘴唇泛白,勉强地笑了笑,说:“我是否给你添麻烦了,你让夜羽过来,接我回府吧。”
上官明棠看出他眼里的慌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就不想让你看见我这般样子,不俊郎了吧。”
上官明棠点了点头,抬手抚上了他的眉骨。
虽然他平日里都是一副世家公子的风流模样,可仔细看起来就会发现,他眉宇间的英挺,酝了大气之色,轮廓分明,身材颀长生得极好,隐约间似乎还带了点不同于虞都人的邪魅之气。
东方月抓住他的手,揉在眉间,说:“摸够了吗?”
上官明棠才发现自己方才有些情不自禁了,欲要将手抽出来,却被那人攥得死死的。
他看向东方月,听道他低语:“若离,好痛。”
“你哪里痛?”
东方月牵着他的手触在胸口,低声道:“这里,好痛。”
上官明棠以为他刚醒就要浪,可看着人脸上难过的神情,他也揪了心。
上官明棠这次没推开他的手,给他揉着胸口,还柔声问了句,“还痛吗?”
“哈哈哈”东方月笑着,“忽然发现生病了也好,至少你看我的眼神带了柔情。”
上官明棠这次变了脸,冷然道:“东方月,你还是孩童吗?”
东方月知道他这一气便要走,想也没想得拽住了人,上官明棠被他捞在怀里。
东方月说:“好若离,别走,我真的难受,如果你再弃了我,我便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埋在上官明棠的脖颈间,深深地嗅了一口,道:“还是我的小狐狸。”
“那日之事你若不愿同我讲便不讲了,但皇上突然病倒,大臣们必定心中有疑,若是皇上迟迟不醒,朝中便要早做打算。”
东方月闻够了,又想咬他,他流连他身上的味道,舌尖刚触到那光滑的皮肤,就被上官明棠用手抵开了。
他沉着声音说:“名扬,你在不在听我说。”
“即便皇上醒不来,那也轮不到你我插手,淮南王姓魏,他膝下还有个小世子,这皇位已然定了。”
上官明棠抬眸看了他,说:“你这般确信?难道就不会有变数了吗?”
“何来得变数,难道先皇还有儿子不成,就算有,那人也该死。”东方月咬牙道。
“为何这样说?”
“不被承认的皇子还算是皇子吗?不是,那样的人不会被接纳。”
上官明棠也暗暗点了头,觉得他说得似乎在理。
东方月握着他的手,说:“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了,你要替虎贲军申冤,你便做,不论是哪个君主,都挡不了你。”
上官明棠看着人,神情有些彷徨。
稍顿了片刻后,上官明棠起了身,说:“你再休息会儿,我去去就来。”
……
小院书房的门被推开,公子翊走了进来。
上官明棠起了身迎他,“师傅。”
“离儿,如何了?”
“离儿并未问出什么?”上官明棠回。
公子翊坐下,端了茶抿了一口,但那目光一直注视着上官明棠,看得他倒有些无措了。
“师傅,他不说,我也……”
“这世间情爱冷暖,是让人贪恋的东西,既是人的欲也是人的劫,你若是陷进去了,可就无法自拔了。”
上官明棠犹豫了一会儿,说:“师傅,离儿知晓该做什么,那日我却见他手里有了兵符,若是我们……”
“有了兵符又如何,他这般浪荡样子,你以为他多有能力?能扳倒东方黎的方法只有一个,你不可心软,我们这次也不该选错人,淮南王膝下有一子,这大虞姓魏,日后也一定会落在魏姓人手中,断不可能是他东方黎的,你可明白?”
上官明棠说:“徒儿明白,徒儿谨记师傅教诲。”
晚些时候,上官明棠送了公子翊出府。
他站在院外抬头望了望愈渐阴郁的天色,神情哀默。
东方月于他到底是解药还是毒药。
再回头时,却看到东方月撑着手站在了房前,他喊他,“若离,要下雨了,怎么站在门口。”
第55章
第三日已过, 景帝仍旧没能苏醒。
李英这几日没怎么睡,守在景帝榻旁,盼着人醒来。
东方月每日都来宫里, 待到深夜才走, 本来从大雨里出来就染了风寒, 这样一熬,才不过几日,整个看着消瘦了不少。
朝堂大臣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景帝晕厥之事, 吵嚷着要见皇上,太后怕事态严重,便借以皇上身子不适为由, 只请了几个老臣入殿, 以安臣心。
承德内殿戒备森严, 殿外全是值守的御林军。
沈弘弼, 东方黎,沈凌白, 淮南王等人被人安排在了大殿内等候, 等待着宣见。
杨太后也是整日提心吊胆, 睡都睡不安稳, 这会儿坐在那金椅上, 脸上挂了倦态。
李英受了命,请了几位大臣进殿来。
东方黎几人依序而站,纷纷拜首,“叩见太后。”
“免礼了。”太后说,“皇上都这般了还拘谨什么礼数啊。”
“哀家本应该很早就通知几位大人的,奈何心里记挂着皇上的病情,才引得朝臣们起了猜疑。”
东方黎听了这话, 上前道:“不知是哪位大人道听途说了皇上病重之事,我与几位大臣也是关心皇上这才请了旨要求面圣,望太后成全。”
杨太后看着堂下人,说:“关心则乱,哀家自是知道几位大臣的心意,今日传几位大人前来也是为了让大家安了这心,皇上这几日风寒,高烧不退,头痛难忍,却又想关心国事,哀家看不过,便让太医用了些药,这会儿人才睡得熟络了些。”
一旁跪着的太医听此,忙上前回了话,说:“几位大人,皇上今日安枕,望大人见人时小心些,不要出了声响。”
沈弘弼沉默了片刻也说了话,“既然皇上今日睡下了,那公公给我们掀帘望一望便好了,一进一出必然要造出些声响,这要是吵醒了皇上,可就坏事了。”
淮南王站在一旁一直未言语,他侧着望了一眼床榻的方向,继而说道:“既然今日不便,那就不看了,我相信太后,也相信皇上,身体要紧,改日皇上……”
“皇上今日气色好了些,还说要同我下盘棋。”东方月从那帘后慢悠悠走出来,对着一堂的人拜了拜,说:“若不是太后拦着要皇上歇息,那盘棋可就下上了,几位大人来正好可以看盘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