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160)
“边陲各国近日来同我大虞交好,皇上端坐大殿言辞犀利,理不饶人,便是罪过之二。”沈凌白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大虞繁盛之国,怜悯边陲,不欺弱小,同各国交好,众国国君皆俯首称臣,才造得今日繁华盛世。”
魏炎帝脸上已起怒意,忽然打断沈凌白,说:“沈大人,你可知他们此次的来历,你如今跟我说这般话,实属包庇罪臣,大逆不道之行了。”
他说话铿锵有力,语气里带着不悦,再看向沈凌白时,眼里已见寒光。
沈凌白神色微动,并不惧怕,思忖了片刻后,说:“皇上老臣今日之言,句句在心,都是为皇上,为我大虞河山考虑,即便皇上龙颜大怒要赐死老臣,臣也要直言不讳。”
“边陲小国不敌我大虞国富力强,可依旧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若是不予他们些好处,而是一味压榨,欺辱,恐有大灾。正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皇上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任何一个小国愿意一直居于人下,就如同皇上想要权倾天下的心态一样。”
魏炎帝闻言,默默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却听沈凌白又说道:“古有商鞅变法,主张严苛律法,却终作法自毙,不得好死。皇上,禁卫军晨将军是大虞良将,切莫做卸磨杀驴之事。”
“卸磨杀驴?”魏炎帝苦笑道,“他们的臣心本就不在朕身上,我又何必招揽。随他们去就好,是朕的臣子永不会走,不是朕的臣子,强求不来。”
沈凌白皱眉,只觉得可笑,这时候倒说起来强求不来了,这皇帝何曾努力过,又何曾认真对待过自己的忠臣良将。作为皇帝应该亲贤远佞,而不是昏庸无道,可他除了在意自己的政绩,又何曾在意过黎民百姓的生活,这样自私的君主,如何成得了大事。
沈凌白神色郑重地说:“皇上刚刚登基之时老臣就同您说过,招贤纳士,可如今一年过去了,皇上非但没有纳新的臣子,还亲自将良臣逼走,那皇上您又是在做什么?萧将军与晨将军并未有过二心,若不是皇上您亲自将这些臣子逼走,他们又怎么会跟着起义,又怎么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魏炎帝冷笑道:“逼走?我何曾逼迫他们,是他们自己结党营私,要乱我大虞,我作为一国之君,不杀难道还要留他们祸乱朝纲不成。”
“同样是皇帝,同样是渊和年间的臣子,那时君臣一心,即便景帝想要收回兵权,可他却从未做到皇上这样,为何那时没有现在这等事,孰对孰错,皇上难道就不深思一下嘛。”
“沈凌白……”魏炎帝一下站起来,伸手一横将书案上的茶盏书卷摔在沈凌白身前,然后大喊道:“不要以为你是老臣朕就不敢杀你,你还敢提景帝,他是谁,是的个死人,他死了,现在是朕当政……”
他从小台阶上下来,疯言疯语道:“论德论才,朕哪一样比不上他,即便朕不杀他,他早晚也要死,身子那么弱,还残存着坐在那皇位做什么,早晚都是朕的皇位,是朕的天下。”
“那是朕的,紫微帝座就该是朕的,幼时没毒死他,现在一样要死在朕手下。”他言辞激烈,边说边走到沈凌白面前,拽着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人提了起来,说:“谁叫你提起他的,魏文渊就不该出生在这尘世上,东方月也不应该,他们都是朕的绊脚石,都该死,都得死。”
沈凌白被他直接摔在了地上,他怔怔地看着魏景善。从他刚才的话里知道了景帝死亡的真相,并非病重,而是有人居心叵测,谋朝篡位才造就了大虞今日的局面。
魏炎帝看着他,阴冷地笑着,“沈大人,如今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朕也就不能留你了,沈大人一心为我大虞,也是朕的功臣,朕一定会将沈大人风光厚葬,也会追加爵位给沈大人,你说这样好不好……”
魏景善刀剑已架到沈凌白脖子上,下一秒刀口靠近脖颈已有鲜血溢出。这一会儿沈凌白却有些镇定了,他看向皇帝,狠狠道:“你确不该做这个皇帝,景帝比你更适合,东方月也比你适合,今日即便是我死了,也要同你说,你魏景善,就是不适合坐皇位,皇帝九五之尊,天贵之命,并非你这种邪魔歪道之人可做的。”
晨风抽刀,将殿内的侍卫踹翻,一下跃身进来,“沈大人,晨风来晚了。”
沈凌白笑笑说:“晨将军此番来得恰好。”
晨风挥剑,推开魏景善的长剑,身子一倾斜,将人逼退,说道:“幸亏若离早有先见之明,早就吩咐人暗中保护沈大人,不然也不会得知你被请进这皇宫,更不会让大人遭受这般苦楚。”
沈凌白:“嗯,上官将军他,他在何处?”
“胡合部突袭,他连夜赶往荀北去了,沈大人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
东方月率人退居黑水河畔,冬日河水虽已结冰,但却支撑不住上万兵马涌入。东方月思量着,此刻只能依水之畔而谋计。
夜羽道:“公子,如今我们要如何,听起来他们得有十几万人。”
“怕什么,十几万人也不怕,我们一人打十个。”大胡子说道。
萧逸也带了人过来问道:“现在是如何,你们怎么又退回来了,你不是带人……”
“先不要说了,夜羽你带几个人去探一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我感觉不只十万。”东方月对夜羽道,而后又对萧逸说,“我们现在只能靠地形优势了,这一战不能硬拼。”
萧逸道:“胡骑人多我军人少,虚设形以分其势,这样他们就不敢不分散兵力来防备我们。”
东方月接上他的话,道:“形人而我无形,这样我们也可以不露痕迹。我看黑水河畔地势还可以,枯草树丛可以借我们躲避一阵,这样他们探不清虚实,便也不敢贸然进攻。”
东方月再次看向萧逸,说:“还有多少弓箭?”
“幸好我们为了埋伏颜如玉方才的部署还在,弓箭也还有一些,”萧逸说,“不如就让弟兄们一起分散开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也好迷惑他们。”
大胡子站出来,说道:“公子既然要分散兵力,我觉得不如我们水战火战同时进行,这样或许更能迷惑他们的视线。”
奴牙也说:“公子不如我们就依照此法,我觉得大胡子说的有些道理。”
东方月却说:“水战是以岸边为阵,水上泊舟,可我们没有船只怎么作战。”
“并非非要船只。”萧逸说,“枯草做席,率千人趴在枯草上,若是有胡骑强行渡河,我们也好做埋伏。”
东方月赞同的点点头,“如此甚好。萧大哥你率人覆冰而战,我率大胡子等人做陷阱,再以火攻之。”
……
一声战马的嘶鸣,割裂了夜的静谧。
达哈尔率军东去,想要通过荀马道直接与副将两方夹击中军,随后同时攻入幽州。
马上的人盔甲在身,一派威风凛凛的模样,眉宇间透着是冷漠和凌厉,只肖一眼就能就能叫人遍体生寒。
达哈尔虽然已上了年纪,却仍旧是大草原上最勇猛的狼。年轻时,带着人东征西讨统一了整个草原部落。
胡骑的骁勇是骨子里遗留的,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整日食的是牛羊肉,喝的是萨姆酒,他们的生活习惯造就了他们现在的状态,大草原上的民族,他们就是翱翔在空中的雄鹰,也是驰骋在无边草原上的野狼,他们的首领带着他们,一路突进,他们想要去到更远的地方,征服更多的民族。
达哈尔策马疾行,寒风刺面,紫色的军旗迎风而舞。
一旁的军师追上他的马,对着人说:“可汗,我们今夜就要到幽州城,可汗可准备好迎战了?”
达哈尔一双眸子深邃不见底,他看向军师,冷厉道:“休整了这段时日也该是我军出征的时候了,大虞如今已乱,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军师道:“可汗可知道他们的大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