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嬛点点头,圆脸丫鬟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旋身走了。
而她刚走,晴子连手里东西都来不及放,跑到床前又是想抱沈嬛,手里又一堆东西,又哭又笑的。
吴氏把她东西接过去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抱住沈嬛:“太太,呜呜呜呜呜呜呜。”
“傻丫头,”沈嬛轻轻拍着她的背,“我还在呢,在你眼前好好的。”
“那天……你在奴婢面前倒下去,把奴婢吓坏了,若太太真有什么,奴婢立马就跟着去,奴婢才不想孤孤单单一个人。”
“你说的这丧气话!”
沈嬛不喜欢她说这些:“我身边就你和奶娘了,谁都不能少!”
边说边把她脸上的泪水擦了,晴子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吉利,赶紧吞了吞口水,不想憋出一个嗝儿,鼻子里淌下好大一团鼻水,沾到了沈嬛手上。
吴氏赶紧拿手帕过来给沈嬛擦:“你个脏鬼快起来吧,别弄太太身上了!”
烧着火墙的屋里暖和极了,只穿一件里衣的沈嬛也不觉得冷。
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想,问吴氏:“那天我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
“你问她们还不如问我。”吴夫人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走进来,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到床边,摸摸他的脑门,“退热了,待会儿叫太医来把把脉,看看要不要再吃两副药。”
若沈嬛的母亲还活着,也和吴夫人差不多的年纪。
被他摸着头,沈嬛动也不动,暗暗揪紧了被子。
他想对吴夫人说一千句一万句的谢谢,但也知道吴夫人的性子肯定不希望他说,于是用脑门儿蹭了蹭她的手:“好了,全好了,再吃药真成药罐子了。”
吴夫人被他蹭得也一愣,心软成了一汪甜滋滋的蜜水:“先叫太医看,太医说吃,我就……”
一屋子人看着她。
吴夫人拍板:“我就把府里的蜜糖果脯全给你拿来,咱们就着糖喝药。”
“……”一屋子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嬛也哭笑不得:“跟你重孙抢东西吃,他们要是找我哭,我可招架不住。”
他问吴夫人:“那天后面发生了什么,姐姐怎么把我带到赵府来了。”
吴夫人道:“你那大儿子,三儿媳和三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说来说去都不让我带你走,要把你留在陈府。”
“我却觉着不能把你留在那里,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打出来了。”
她说得轻飘飘,一个打字让沈嬛脑袋懵了懵:“打出来的?”
吴夫人还意犹未尽:“打出来的,反正她们不敢对我动手,拿我没奈何。”
沈嬛对她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姐姐赐教了。”
他都能想象陈府现在是什么情形了,陈枋跃丧仪还没办完,贾氏就被当众捅出卖害人的怀玉,虐待他这个老太太。
还叫吴夫人把他带出来了,简直就是在陈府脸上啪啪扇耳光,还扇得光明正大,反抗不了。
从那天起,陈府的名声怕是臭到了烂水沟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吴夫人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你那大儿媳已经被大理寺带走了,想要出来不脱层皮是不可能的。”
“谁报的案?”
吴氏摆手:“可不是我,大理寺卿的夫人也在抱翠楼买了怀玉首饰,回去就把这事说了,也不知道她怎么说的,大理寺卿没顾着陈大人的丧仪,今天就把人拘去了。”
“听说贾氏被拘的时候丑态百出,里子面子全没了。”
陈府里的人,除了阎氏和陈实,沈嬛都没什么留念。
听到贾氏如此下场,他更生不出什么情绪。
这些日子贾氏的所作所为,让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在凌云山普陀寺被绑的事儿,会不会,也是贾氏所为?
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但沈嬛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心底并未彻底放下。
他想得出神,吴夫人叫他他都没听见,吴夫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思绪被打断,沈嬛摇摇头:“没想什么。”
“既然没想什么那快起来吃点东西,听你的丫鬟说,你喜欢吃甜咸口的,特意叫厨房备了好些,尝尝吃得惯不?”
沈嬛:“还点起菜来了?”
“跟我还客气,客气得了这么多吗?”
他要换衣服,吴夫人先出去了,沈嬛掀开被子起来,边张开手让晴子伺候穿衣,边问吴氏:“秦钟他们呢,有什么消息吗?”
“他们已经从陈府出来,各回各家了。”还得吴氏带他们去的官府,把契约文书当场销毁后,他们那一帮人就走了。
吴氏小声在沈嬛耳边道:“太太,咱们在吴夫人这里待不长久,您有什么打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是啊。
他们在赵府待不长久。
这事儿沈嬛他们知道, 吴夫人也知道,所以都默契地没说出来。
再如何沈嬛也是陈府的老太太,陈枋跃的续弦, 能在吴夫人这里住三五天小半月, 却不能长久地住下去。
吴夫人不顾陈枋跃的丧仪强行把她带回来,抖落贾氏的丑事,虽然在许多人眼里解气,但不合情理。
沈嬛是不会让自己连累到她的。
沈嬛的衣服都是吴夫人一手置办的, 因陈枋跃已亡, 不宜穿鲜亮的颜色,所以他现在穿的也是身白色的衣裳,发髻上簪了两根白玉簪。
一出来,吴夫人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亲自拉着他坐到炕上:“真好看,能与你这样的漂亮人儿亲近, 可多活几年咧。”
她边说边看沈嬛,沈嬛走她两眼冒光, 沈嬛坐她嘴巴上扬。
几个伺候的人在旁边看得乐不可支:“夫人, 您再瞧沈太太都不知道怎么吃饭怎么喝水了。”
赵府言笑晏晏,赵禀回来却满身的虚汗。
他望着冷冷清清的屋里, 问下人:“夫人呢?去哪儿了?”
下人道:“今儿一早就去的落雪轩。”
赵府是多罗格格宇文珠的府邸,又宽敞又精致, 落雪轩是府里一处赏雪景的好地方, 每年赵禀和吴夫人都要去那里住一段时间。
他知道吴夫人把沈嬛带回来后就把人安置在那里, 可见对那沈嬛有多上心。
赵禀在炕上坐下, 对下人道:“去把夫人叫来。”
刚从外面回来, 赵禀手脚冰凉, 挨着炕才算是活过来。
虽然是吉祥物,但他自认为也是个合格的吉祥物,每日按时上朝按时点卯,除非病得起不来才休息。
就怕在皇上那儿挂上名儿。
哪知道他千小心万小心,自己后院却起火了。
吴夫人从落雪轩来,就看到赵禀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她走过去坐在炕的另一边,刚坐下,眼睛都没睁开的赵禀道:“你倒是随心所欲了,老爷我在宫里差点没吓死。”
“宫里怎么了?”
吴夫人家世显赫,若不是因病错过选秀,最次也能捞个嫔位。
而求娶她的青年才俊也多如牛毛,家里人挑来挑去她都没点头,最后选了胸无大志,才干平平的赵禀。
旁人都不理解,劝了又劝。
可她就看中了赵禀了,看中了赵禀的脸,看中了他眼里那份自在。
事实证明她没选错,这么多年赵禀待她始终如一,府里没有侧室小妾,儿女全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被皇上点了名?还是又被人当沙包丢来丢去?”吴夫人不紧不慢,取了腕上的镯子,把他的腿抬到自己膝盖上,一点点的揉。
赵禀睁开一双哪怕上了年纪也颇为好看的桃花眼,有点委屈:“郑元彬那个疯狗,也不知道那股筋搭错了,在养心殿的时候突然说你去陈府的事,什么掌掴恶儿媳救知己,怒闯陈府张正义,好家伙,比那说书的还说得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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