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手让晴子走到自己跟前,对乔甫道:“还有一桩事,我希望乔太医能够帮忙。”
“小主尽管说,只要臣能为您分忧的,一定义不容辞。”乔甫也不会把话说满,毕竟还有他不能分忧的。
沈嬛道:“她是与我住在一块儿的同门师妹,因一些意外,被人喂食了一种药,此药虽然不是毒,却比毒还折磨人,一旦发作必须服用那种药才能缓解痛苦。”
乔甫看了眼与常人无异的晴子:“不能压制?”
沈嬛摇头:“不能,一旦压制这次,下次发作不仅痛苦加倍,还会极度渴望那种药物,那时候,连死都是一种解脱。”
乔甫越听越觉得此药邪乎,皱着眉对晴子道:“臣给这位姑娘把把脉。”
生息回魂丸是太南谷留给两人的折磨,沈嬛一直想着寻找解毒之法,立即让晴子把手伸过去。
乔甫把手指搭到晴子的脉上,没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
他脸色凝重,问晴子:“姑娘服用那药几次?”
“拢共四枚。”
“四枚,”乔甫将她另一只手拿起来,搭手上去,良久,才放开。
沈嬛急忙问,“如何,乔太医可有医治之法。”
乔甫摇摇头,身为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他见过的疑难杂症不可谓不多,但是像这样的药和症状,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对沈嬛道:“等臣回太医院,翻看一下医书典籍,看看能否找到和这位姑娘症状相似的病症。”
没想到,连宫里的太医都没见过生息回魂丸的病症,也没有医治之法。
沈嬛只能点头,“那就劳烦乔太医了。”
而乔甫对这个病症爷有些兴趣,道:“小主若是不介意,等这位姑娘此病症发的时候臣可在一旁观看,看看能否找出抑制的法子。”
“好,届时我让人去太医院寻乔太医。”就算不能医治,能够减轻一些痛苦和药瘾也是好的。
乔甫带着那两只玉环走了,晴子跪在地上,抱着沈嬛的脚:“太太,别担心,一个乔甫不成还有其他人,偌大个皇宫,不会找不到一个能够看破生息回魂丸的人。”
太太这个称呼,沈嬛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
从晴子第一次见她,就叫他太太,一叫就叫了二十年。
前些日子叫道绰,这些日子又随着小喜们喊小主。
变了,又没变。
沈嬛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抚摸着:“会的,纵是前头千难万险,我们不也过来了,等得起。”
“嗯。”晴子突然笑了笑,脸在他膝盖上蹭了蹭,“以后您就是小主了呢,咱们肯定会有自己住的地方,不会再住在这里了。”
“您也会有更多伺候的人,更好看的衣服和首饰,您最喜欢漂亮的东西,到时候要做多少就做多少。”
“你想的美,”沈嬛被逗笑了,“知道常在的份例有什么吗?”
晴子眨眨眼。
沈嬛数给她听:“贵人以下的常在答应,每月没有茶叶,陈梗米一升二合,猪肉五斤,鸡鸭共五只,羊肉十五盘,鲜菜六斤……”[注①]
“其他什么黄蜡白蜡黑炭都是按着一定数的,要是没有银子,不比你在府里那会儿过得舒服,更别说一季只能做两身衣裳,一副头面。”
“!”
晴子没想到,宫里的常在过的竟然是这个日子。
她还想着给沈嬛做几身鲜亮衣服,等天气暖和起来再穿呢。
当然,这些都是份例里的,皇上赏的就不在这里头了。
比如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屋子,里面的东西等搬出去后还能搬进去继续用,都是顶好的东西。
晴子已经被打击到了,嘟嘟囔囔的。
沈嬛弯下腰想听她在说什么,已经长到耳朵的头发贴到晴子脸上。
晴子道:“太太头发长得真快,很快就能盘起发髻了。”
“嗯。”沈嬛还是喜欢自己的头发,这些日子虽然在养病,没少洗。
晴子突然道:“之前小禄子来说,太太的绿头牌已经在做了,等太太身体一好,就让敬事房的人一起呈上去。”
“……”
封他为常在后,宇文鉞又和上次一样,神隐了这些日子。
要不是小禄子来传过这些话,沈嬛都要当那天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
侍寝……
沈嬛脑袋里不自觉地闪过在太南谷被强压着看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①出自百度的清宫妃嫔份例表
第68章
药瘾发作的时间到了, 沈嬛立刻让小喜去太医院叫乔甫太医。
乔甫太医一进来就看到面目狰狞形状癫狂的晴子,对此药物的药效骇然,到底是用什么东西炼制的。
乔甫试了几种凝神静气的药都没作用, 让小喜和小奉子按住晴子手脚, 取出金针:“小主,臣现在试试臣家传的虚神针法,若是此针法也没用,那小主就要找其他人来看看。”
“你动手吧, ”经过两次强行压制药瘾, 晴子的症状已经很严重,发作时几乎认不出沈嬛。
得了命令,乔甫才敢动手,手指捻着金针, 快速而准确地刺入晴子头上的穴道。
刚开始十几针,晴子没什么反应, 等到手里的金针去了大半,晴子深情慢慢平复, 整个人如同泥塑木胎, 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沈嬛惊喜不已,这法子真的有用!
乔甫也深呼一口气, 回身对他道:“小主,看来这套虚神针法可用, 只是据臣观察, 姑娘所服用的药物会让她有很强的依赖性, 但继续服用, 对身体的损伤又很大。”
“虚神针法不能治本, 只能暂时压制, 还是要寻找有用的药物。”
其实他能制住晴子一时半会,沈嬛已是诧异:“乔太医说的是……”
他想了想,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枚从太南谷带出来的生息回魂丸:“这是慧依服用的那种药,你看看,能不能从此物上面入手。”
药丸是藏在唇脂盒子里带出来的,外面还裹着一层唇脂,里面的药丸是血液凝固的颜色,异香扑鼻。
药丸刚拿出来,被金针抑制的晴子就有些躁动。
乔甫连忙把药丸接到手里,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
沈嬛道:“此药入口即化,只虚一粒就能让人再也离不开,且强忍住一次,下次药效发作起来痛苦翻倍,直至将人逼到自戗的地步。”
“竟如此邪性?”
“是,此药物是专门用来控制人的,乔太医查看此药物时万不可入口。”
“臣明白了。”
小半个时辰后,乔甫取下金针,并告诉沈嬛,晴子醒过来后可能出现记忆偏差和混乱,但这是虚神针法的后遗症,没有其他害处,不用惊慌,然后收拾着走了。
等晴子醒来后,果真如他所说,她并不记得自己犯了药瘾。
——
天气慢慢变暖,大佛堂里的树已发出了嫩叶,在蒙蒙的春雨里头生机勃勃。
沈嬛虽然还没正式侍寝,也没有从大佛堂搬出去,但内务府那边还是紧着时候送来了他被封为常在后的第一份月例。
晴子翻看着月例里边儿一匹银灰,一匹米白的布匹,撅着嘴道:“这可怎么做衣服,都不是太太您喜欢的颜色。”
沈嬛喜欢亮眼一些的,群青天水碧粉红粉蓝,以及各种让人眼前一亮的鲜亮颜色。
虽然他知道自己穿素色也好看,但就是喜欢那样的。
但常在这样的位份可不就是这些素素的颜色,没得让你一个常在比上面的主子还阔气。
沈嬛放下佛经,道:“随便做两身吧,眼看着天要热起来了,再不做就没得穿了。”
没办法,晴子只得道:“那奴婢待会儿去叫尚衣局的人来量尺寸。”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利索地给沈嬛嗑了个头:“奴才给曌常在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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