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得可怖。
江离缓缓穿过三道朱红拱门,悄无声息地游走过殿阁,身形几乎融入了檐下卝阴影。这偌大的般若教沉寂如一摊死地,巡逻守卫的黑衣教众也仿佛鬼魅,直到一处屋舍窗下才听到了些声响,他透过窗缝看去,屋中的两人居然都不陌生。
似乎是间书房,右护法易卜之坐在椅上,才逃出别庄的贺兰就跨卝坐在他身上,裙裳被凌卝乱卝撩起,露出了玉白纤细的腿。他埋首在贺兰的颈间,手在她的腿上不住揉卝捏卝抚卝摸,贺兰攀在他背上细细卝喘卝息,突然道:“宁钰说……是你让他带人去接我的。”
“我没吩咐过。”易卜之动作一顿,“宁钰这么跟你讲的?”
“嗯。”贺兰轻轻笑了,“我就知道那个伪君子骗我。”
易卜之并不理睬,一双手摸卝索而上,扯散了她的衣襟,低下头去。贺兰惊卝喘了声,抓着他的头发,颤卝声道:“倘若我回不来了,你今晚打算去找谁?”
“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她不依不饶。
易卜之忽地松开了手,往后靠上椅背,十分不耐烦:“贺兰,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别总是这么无聊。”
见他扫了兴致,贺兰不再开口了,动手去扯他的衣袍,凑上去讨好地吻着他的下颔。
江离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两人似乎也不会再说出什么,然而就在他要转头离开的一瞬间,贺兰将易卜之的衣领彻底扯开了。男人胸口大敞,右侧锁骨下纹着一团赤红色的重瓣花痕,妖异至极。
江离瞳孔骤缩,只觉浑身血液都为之一冷。
“有人!”易卜之猛地推开贺兰,抓过书案上的石砚掷向窗户。窗户与石砚在一道剑光下同时破裂,凌厉无匹的剑气呼啸袭来,易卜之站起身来,内力凝于掌心轰然拍出,犹如海潮怒涨,两股内力悍然冲撞,激得屋中狂风大起。
贺兰倚着墙壁喝问:“什么人,胆敢夜闯般若教?!”
风势渐息。只见少年提剑,眼也不眨地盯着易卜之:“我来杀你。”
易卜之若有所思地瞧着他,袍袖微微鼓起,屈指成爪直朝江离的命门袭去。江离横剑相抵,谁料他不仅内力强横,一双手更似铁铸,与剑相碰时发出了铮然脆响,分毫不让。
一击不得,易卜之旋即变爪为掌,森森杀气铺天盖地压下,掌风已逼得人胸口滞闷,江离却不躲不闪,剑光陡然暴涨,仿佛浩荡百川奔流,逆迎而上撕裂了掌风。易卜之忙撤手后退,江离紧逼不放,剑锋冷光闪烁,划出了一道致命的弧线。
易卜之掌法变幻,将剑招险险化解,双方出招皆是极快,带起的疾风摧得烛火飘摇不定。突然之间,易卜之直接赤手擒住了剑身,欺近前一把掐住了江离下巴,借着烛光仔细一端详,终于恍然大悟:“是你。你竟然没死?”
江离狠狠挣开他的手,想要一剑劈断他握剑的那只手,然而易卜之将长剑攥得更紧,浑然不理被割出卝血丝的手掌,甚至还露出个笑来:“你想去见一见你爹吗?”
江离猛然抬眼,易卜之对上他的目光,语气赞叹:“瞧这恨之入骨的眼神,真漂亮。只是,你异想天开到拿这破烂玩意杀我?”他手上用力,咔嚓一声,铁剑竟被硬生生折断了。
好在江离早有准备,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上断剑当作飞镖掷出,手在小腿上一抹而过,抽卝出了匕卝首。他迅若闪电,易卜之刚刚挡开断剑,匕首的寒芒已近在眉睫,间不容发之际,易卜之竖掌为刀攻向他手腕,一股强悍劲力扑泻,气力硬碰,江离终究略逊一筹,匕首偏斜划出一道血弧,仅仅割破了易卜之的眉头,血花飞洒。
易卜之掌法突地一变,不见强硬,反如搅卝弄春水般轻柔,江离使出的力气被悉数化解,他当机立断就要抽身后退,却惊觉那池春水悄然化作了漩涡,陷入其中便难以摆脱。
只是须臾的滞缓,就被易卜之捉住了时机,他不再纠缠,出其不意地提膝撞上了江离的胸腹。江离不受控制地摔了出去,狠狠撞在书案上,撞得案边的香炉跌碎在地,甜腻香气毫不吝啬地泼了他一身。他只觉肺腑翻滚,随之眼前一花,像是被困倦当头打了一棒,整个人昏沉起来,视野也逐渐朦胧,江离想要扶着书案站稳,却听到当啷声响,是匕首脱手掉落了。
香炉中点的是毒香,而般若教人日夜焚沐,早已不受其影响,他还在迟缓地思索,模糊中看到易卜之拾起匕首,走上前来。
下一刻,剧痛撕扯回了他的神智,江离疼得浑身颤抖,冷汗瞬间湿透了鬓发,他艰难地侧头看去,是匕卝首洞穿右手,将他钉在了书案上,血漫了开来。
“我才丢了个人蛊,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易卜之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评判物品般地上下打量着,“不过……你似乎和我上次见时不太一样了?”
江离恶狠狠地瞪着他。
易卜之心情大好,松开手不再理会他,对贺兰道:“先放放血,等他老实点儿了,把他带到蛊室去。”
这时屋外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还试探地高声唤着右护法,是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巡逻守卫。
眼见易卜之转身向门口走去,江离深吸了口气,强挣出几分力气,左手拔下了匕首,从破开的窗洞翻了出去。
贺兰赶忙跟了上去,可这一眨眼的功夫,只剩下地上的几点血迹,再不见人影了。她回过头,见易卜之立在窗后,捻着眉头上的血痕,沉声吩咐道:“去叫尹怀殊带人搜山,一定不能让他给跑了。”
丛生的杂草多少能够掩盖住血迹,江离漫无目的,只知道一路往偏僻处去,最终勉强翻进了一个小院里,院中没有点灯,昏暗一片,似乎已经荒废无人住了。他无力地倚靠着院墙歇息,将匕卝首插回了腿侧。右手满是滑腻血液,还在不住地颤抖痉挛,连带着整条手臂都麻木僵硬,仿佛手臂已经不属于自己,唯有痛苦是清晰可触的。尽管痛得厉害,江离反倒庆幸能使自己维持清醒,只是没了自保之力,恐怕更难逃出般若教。
搜寻的动静被风遥遥送来,想来这处也稳妥不了多久,江离心思急转,旁边蓦然响起了一道柔软女声。
“……江离?”
他猝然回首,望见不远处的回廊下站着一个少女,月光洒落,她闭着双眸,朝这边侧过头来:“是你吗,江离?”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江离戒备地没有应声。
“你不记得我了吗?”少女扶着廊柱,慢慢走下石阶,“在洞庭我迷了路,是你送我回去的,我叫……”
“柔柔。”江离道,“我记得。你怎么认出我的?”
柔柔停在几步外,没有贸然走近,闻言她笑了出声,指了指耳朵:“我听出了你的脚步声啊。我说过每个人的脚步都不相同,只要留意就能辨别出来的。”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哥哥就住在这座院里,不过他还没回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柔柔嗅见了风中的血腥味,“你受伤了吗?”
江离用力按着右臂,没有回答。
她却好似了然:“你是不是也遇见狼了?后山一向有野兽出没,自从小公子被狼吃了后,哥哥就不准我再去了。你真厉害,还能逃到这里,伤的可重吗?”
“……还好。”
“那也别站着了,进屋歇息会儿吧,我记得还有些止血的药。”柔柔边说边转身往回走去,江离犹疑了片刻,余光瞥见院外不断逼近的火光,终是跟上了。
她双目失明,自然不需点灯,因此房中昏暗,仅能凭借漏入的月光勉强视物,江离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没察觉有埋伏,才微微松了口气。柔柔摸索着从抽屉中拿出了药瓶纱布,放在了桌上:“我没法帮你,你自己能包扎吗?”
“谢谢。”
江离潦草地上了药,在手掌紧紧缠了几圈纱布,勉强止住了血。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诧异地看到柔柔在一旁的蒲团上跪下,手中慢慢拨动着一串念珠,她面前供奉的是一尊金佛,香炉中燃着几点橘红,是屋中仅有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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