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为了闹鬼的事。我问了个婢女,说是一大早城里人聚集过来把宅子给堵住了,非要秦征亲自出面给个说法。”戚朝夕道。
他们边说边往外走去,隔了老远就望见了紧闭的宅邸大门,甚至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仆背靠在门上竭力抵挡,以免外面激动叫喊的民众会破门而入。
秦征满面愁容地站在旁边,正在跟管家说些什么,频频摇头。
走得近了,才发现吵嚷中的确夹杂着砰砰作响的拍门声,厚重大门应声震颤,那几个家仆憋得面色涨红,汗如雨下,不知还能支撑几时。
“秦大侠,外面这是怎么了?”戚朝夕问。
秦征这才注意到他们,赶忙迎上几步,尴尬地含糊其辞:“府里闹出了些事,不要紧,没想到还惊扰了三位,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秦大侠不必客气,若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还请你尽管开口。”薛乐道。
秦征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都说了是小事,哪儿能让贵客插手。恕我招待不周,请三位先回房歇息,我稍后便能解决……”
话音未落,大门被险之又险地撞开一道缝隙,随即又‘砰’地压回,家仆跌坐在地上顽抗,盯着被撞得吱嘎作响的门插,口中忍不住叫道:“老爷,快要顶不住了啊!”
秦征的脸色愈发难看。
与此同时,外面杂乱的叫喊渐渐汇成了一道声音,齐声高呼:
“驱鬼除害,还我安宁!”
“驱鬼除害,还我安宁!”
越喊越响,越响越愤,几乎要震动苍穹。
秦征眼中终于迸出了一点厉色,猛转过身对管家吩咐道:“你多带些人,速速去守住长风的院落,绝不能让任何人闯进去!陈夫人若是问起来,无论你用什么理由,都要给我瞒过去!”
“是!”
他又招来一个家仆:“去拿我的游龙枪来!”
家仆疾步奔去。
秦征再度面向他们三人,正欲开口,却被先抢过了话头。
江离道:“所谓的挖坟声是有人在故弄玄虚,街面的土被挖开过,里面掺杂有火药。”
他刚一出声,戚朝夕下意识便要拦,可惜已经晚了。果然,秦征先是一愣,随即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江离:“江少侠是如何得知的?”
江离面色不变:“这不重要。”
“……这消息果真可信?”
江离道:“我何必骗你?”
眼下情形迫在眉睫,容不得秦征再多犹疑,家仆已经双手捧上了一杆长枪:墨黑发亮的枪杆,上端缀了火红的缨子,枪尖一点寒芒炽盛,刺得人眼目生疼。
秦征一手抓起,大步走到府门前,将游龙枪横于身前,沉声吩咐:“开门!”
家仆们放开了手,不堪重负的门插顿时断裂,府门砰然洞开,在外推挤的人失了支撑,泄洪似地一股脑涌了进来,正撞上了那杆长枪。人潮汹涌,秦征不由得退了一步,旋即就稳稳站住了,身形坚若磐石,硬生生凭一人一枪挡下了人浪。
“瞧这民怨沸腾的架势,他未必能拦得住。”戚朝夕瞥向忧心忡忡的薛乐,“你放心不下,就赶快去替那管家守着叶星河的院落,真让人闯进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薛乐本就纠结不定,闻言点了头,往内院方向奔去。
戚朝夕转回目光,只见秦征额头青筋暴突,大喝一声,压着长枪往前一送,竟然将人浪反推了出去!
众人波涛似地一层层退开,当先的几个人更是承受不住这股巨力,倒跌几步后仰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
秦征一跃而出,长枪横扫,带起的肃杀厉风逼得众人连连再退,将门前让出了一片清净空地。‘咚’的一声,游龙枪重重杵于空地,他在府门前站定,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视线扫过或惧或怒的人群,终于开口道:“诸位都是我多年近邻乡亲,今日一早聚于我秦家门前吵嚷冲撞,究竟所为何事?”
“秦征!你缩到现在才敢露头,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是因为你家中窝藏恶鬼,害得全城遭殃,我们又怎么会来找你?”
戚朝夕和江离跟出门来观望,闻声看去,意外地发现说话那人十分眼熟,正是昨夜在花楼里被身上血印吓昏过去的男人,现下他面色青白,满眼血丝,显然一夜未眠,仍被笼罩在浓浓恐惧之中。
秦征沉声道:“城中闹鬼之事我早有耳闻,也一直在暗中调查,方才得了消息,确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那夜半挖坟声其实……”
“放屁!”男人打断了他,暴跳如雷,“什么装神弄鬼,你不过就是急着撇清责任罢了!昨夜死了人!我亲眼看着金雀楼的昙娘死了,满楼都是血印子,你还在这儿拿挖坟声说事,是要避重就轻来糊弄谁?!”
“有人死了?”秦征脸色一变。
“早就出人命了!先前城里来了个会武功的不信邪,非要半夜去会一会那恶鬼,结果呢,次日清晨被剥了皮铺在路上!这事全城都传遍了,难道秦大侠不知道?”
秦征迟疑道:“……可我的确没发现此事。”
“那看来秦大侠的暗中调查,也只不过是糊弄人的表面功夫罢了。”男人满是讥讽。
不等秦征辩解,一个含着哭腔的女声紧跟着响了起来:“莫说是死人了,就是活人也遭殃啊!我夜夜睡不安稳、提心吊胆,谁曾想还是让孩子撞了邪,你看,你看!”
哭喊的是个妇人,怀里抱着个六七岁的女童。女童昏昏沉沉地窝在妇人的怀里,满是汗水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酡红,即使被托着亮给周围人察看,也没有丝毫反应。
“她半夜听见街上声音好奇,偷溜出门去看,结果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高热一直连绵不退。是,怪我这个当娘的没有照看好,可说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担惊受怕,孩子又有什么错,为什么偏偏要遭这种罪?”
一石激起千层浪。城中多是被闹鬼折磨得惶惶不可终日的人,此刻总算撕开了一道发泄的口子,不满、激愤、委屈、咒骂,争先恐后地喷涌了出来,搅成了一池吵嚷混乱的泥潭,甚至还有人冲动地又往里闯,恨不得把作乱的恶鬼亲手给揪出来。
游龙枪倏地一横,再度将众人强行逼退。秦征额头上青筋暴跳,然而面对着女人的哭诉和孩童的痛苦,他心虚了许多,即便长枪依然紧握在手,气势也不复方才。
“乌似墨玉,赤如烈火,无坚不摧,无往不利。试问这虔城之中,谁人不识得您秦氏这杆祖传五代的游龙枪呢?”
这话起的突兀,秦征不明所以地循声瞧去,对方是儒生打扮,四目相撞后,先朝他作了一揖,接着不冷不热地续道:“秦大侠您更是侠肝义胆,凭借这杆长枪为民除害,不知杀过多少匪盗贼人,没想到……游龙枪居然会有朝向我们的一天。”
此言一出,秦征的动摇之色再难掩饰,手中长枪顿时变得有千钧重,他握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得艰难道:“我不愿伤你们分毫,只是这府中容不得你们硬闯。”
儒生道:“其实在场诸位的心里都明白,陈长风陈大侠乃是您的结义兄弟,您有心维护,是人之常情,可若不是事关重大,我们也不愿如此相逼。”
他话音方落,旁观的戚朝夕不由得‘啧’了一声。
秦征反倒舒展了眉头,随之缓了语声:“既然如此,各位与我也不必如此针锋相对,不如好生商议。依你们之意,这城中闹鬼一事该如何处置?”
这话一下问住了众人,他们交头接耳、环顾四下,末了从人潮中分开了一条路,缓步走出了一个道士。
那道士年纪颇长,留着一把山羊胡,背负一柄桃木剑,道袍虽旧却也整洁,只是稍显宽大,罩在他干瘦的身形上硬生生给撑出了几分衣袂飘飘的意思。
“秦大侠,”道士开口叹息,“实不相瞒,贫道多日以来一直在城中设阵做法,试图驱邪避祸,只可惜陈大侠这不生不死的活尸之体,积怨太久,戾气也过重,事到如今,若不速下决心拔除,恶鬼出世后必定要祸乱虔城!”
上一篇:37岁,我成了后宫嫔妃
下一篇:天潢贵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