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延玉闻言,眼眸沉了沉,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注意到他眼下的乌青,抿了抿唇。
“许太医,你先下去准备药材,务必保证陛下龙体。”
他让许太医下去熬药了,又令其他太医在对面的院楼候着,一旦景孤寒有何异动也好立即传召。
随后,他忍不住缓缓抚摸上男人的脸颊,乾清宫上方突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几名暗卫从房梁上跳下来。
“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受了这般严重的伤势?你们怎么保护的他?!”钟延玉避免吵到景孤寒,是出了外厅才训斥这些下属。
他的眼眸极冷,在月光下,青年穿着青色的衣袍,如不怒自威的谪仙,望之一眼,高不可攀。
暗卫联想到主子的话,要他们尊敬这个皇后娘娘,立即半跪在地道:“陛下亲率大军剿灭亲顺王眷养的私兵,在胜利之时,前去追捕妄图逃脱的亲顺王,我们不小心步入了他的陷阱,后面援军及时赶到,但陛下到底还是受了些伤,也是属下等保护不当,等陛下醒来,自当请罚。”
“那他连日操劳又是何故?从西北赶回京城,日夜不休也要五日时间,八月十六剿灭叛乱,本宫八月二十才收到胜利的消息,你们何不顾及龙体,怎么这般赶着回来?明知景孤寒受了伤,便让他好好养着便是!”
钟延玉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前面暂且可以说是景孤寒妄为,后面可就是暗卫的失职,这几人赶回京的速度都比得上信鸽了!若是路上出现个意外好歹,景孤寒这条命就没了!
“这……”暗卫的表情更加恭敬。
“陛下听闻朝堂官员为难娘娘,也想早日回宫,便骑上了快马,连夜赶路,这一路上每日就休息一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拿来赶路了,臣等想要劝诫,但奈何陛下听不进去,只能顺了他的意思,提前安排好进宫的一切……”
“一个两个的,他不听劝,你们就不会将他打晕吗?!这是能够让他胡闹的事情吗?!”说到这里,钟延玉就来气,更是气极反笑,嘴角的弧度冰冷冷的。
“昔日.你们听景孤寒违背本宫命令,出宫剿叛的勇气呢?!一个个的、就知道瞒着本宫,好你们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本宫放你们出来,就是让你们保护陛下,结果呢?一个、两个的,不仅助景孤寒跑出皇宫,连保护都没到位,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暗卫首领不敢反驳,钟延玉见着他们也烦,让太医给他们看看伤,先去外院住着,等景孤寒醒来再治他们的罪。
当务之急,是他要弄清楚,上辈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回到内室,坐在了床侧,给他掖了掖被角,躺在了另一边等他醒来,看着景孤寒的脸,思绪复杂,到底是闭上了眼眸。
翌日,晨光熹微,景孤寒昏睡了一夜,醒来之时,神色清明了不少,身上的伤口也没有这般疼痛,他睁开了双眼,立即注意到旁侧呼吸绵长的青年,侧过头去看他。
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他看着那白嫩的脸蛋忍不住揉了揉。
他大抵是病得不清了,闭上眼就是钟延玉那双清亮的凤眸,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想着将他锁起来,只见他一人,外界危险太多,他会亲自为青年打造出一个金丝屋,让他一辈子只能承欢在他膝下……
偏执的眸色在满室浅薄日光中格外惊心动魄,源源不断的黑暗念头汇聚撑一朵罪恶腥臭的梅花,落入他的心间。
钟延玉是在日光渐渐之时,醒了过来的,开眼便瞧见了盯着自己的景孤寒,对方还在玩弄着他的几缕乌发。
“延玉。”男人声音缱绻,亲吻着他的红唇。
钟延玉顾忌着他的伤口,立即拉住了他,“你先起来,好好坐着。”
他坐了起来,立即唤了太监将洗漱的东西端了进来,宫人进来也不敢多说话,伺候着钟延玉洗漱完毕,而浑身绷带的景孤寒却是不让太监碰他,那双眼眸直勾勾地看着钟延玉。
钟延玉叹了口气,拿起来毛巾给他擦脸擦手,给他更衣换药,一边数落,“当初逃出皇宫之时,陛下不是很能吗?如今怎么不能了?有本事自己弄!”
景孤寒起身,小心翼翼地贴了贴他的脸颊,“延玉,朕不是故意的。”
钟延玉推开他的脸颊,垂下眼眸,“等臣上完早朝再说,陛下先好好吃早饭,无论如何,总要保重好身体,再折腾下去,陛下这命真的没了。”
他还没有想好以何面目面对重生的景孤寒,索性借着早朝缓一会儿。
景孤寒却牵住了他的手,联想到钟延玉遭百官弹劾为难之事,便道:“朕陪着你一块去,有朕在,那些官员是不敢为难你了。”
钟延玉转眸看他,微微拧眉,“那你安分些。”
他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给景孤寒换上了龙袍。
国不可一日无君,景孤寒的出现的确是能够安抚底下躁动不安的臣子。
“早饭是来不及吃了,路上喝点粥吧。”钟延玉令人将些吃食弄进车辇,一路上让景孤寒吃了些,“你身体有伤,太医说要好好养着。”
景孤寒的眼眸暗了几分,瞧着眼前白皙的脖颈,默默喝下,他真想把钟延玉的衣服给扒了,然后冲撞进去,“延玉也是,等朕把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臣子给处理了,朕再和您好好解释。”
钟延玉没有说话,食不下咽,他注视着车辇外的高墙,一时之间也没了话。
文武百官见到阔别已久,但脸色还算是正常的景孤寒,一颗高高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地,钟延玉见状,内心冷哼一声,捏紧了手指。
这就是现实。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的认可和重视,即使他严格要求自己,完美地处理政务,能够给这天下一个安稳,依旧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有人真心服他,他们表面装得再好,看到景孤寒之时,才是真正地放下心。
身份、阶级的鸿沟不可跨越,除非他真的能够颠覆了这皇权,将这景家的天下变成钟家,否则他坐在这皇位上,就是祸乱皇权的乱臣贼子!
“如今朕已经大好了,以后便由朕随着皇后一起,亲自处理朝政。”景孤寒的眼神暗了几分,这话说得钟延玉一愣,可等他反应过来,底下已经是一片“陛下圣明!”
前呼后应,响彻朝堂,无数官员巴不得他的回归。
“景孤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钟延玉压低了嗓音,用两个人能够听到的话,语气颇为咬牙切齿。?
第一百二十二章 延玉要么杀了朕,要么原谅朕…
景孤寒想要牵着他的手,却被青年甩开。
“这么多文武百官都在看着呢,延玉真想朕当着他们的面、对你做什么吗?”男人的语气带上了点威胁,那双漆黑的眼眸如坠入深渊的明月。
“皇后身体不适,各位爱卿有何要事,先书写在奏折呈上,朕待会处理!下朝!”他丢下一句话,随后拉着钟延玉离开了。
车辇上,他对上青年眼中的怒意,也怕对方翻脸不认人。
一回到乾清宫,钟延玉就甩开了他的手,“你们先出去!”
他屏退下人,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景孤寒,冷冰冰地问道:“我要知道前世的真相。”
他给景孤寒一个解释的机会。
“若是你敢骗我,臣不会放过陛下。”他不要被蒙在鼓里,也不想看景孤寒的装聋作哑,用对自己浅薄的伤害来换取他的心软!
景孤寒捏紧了手指,抱住了他,眼眸含情,“延玉真的做好了想知道一切的准备吗?”
他低下头吻了一下青年的额头,深邃的五官笼罩着淡薄回忆。
“当初江心月设计朕,想要借此怀上龙嗣,朕知晓她和亲顺王的勾结,可惜那时候亲顺王眷养的私兵已经有了十几万,他勾结外邦,利益关系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引发大乱,一旦战争爆发,大颂处于风雨飘摇,朕需要时间逐个瓦解,便按着她设计,醉酒误入她的院子,只是那夜我们并未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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