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213)
吉安退了下去,南宫玉良看着前方,低低的问“南笙,陛下有什么事吗?”
南笙站在他身侧,摇摇头说“回太后,小人没听说”
他是派来监视南宫玉良,每隔一段时间,需向宫内回禀,他明白,太后想从他这里探听一星半点陛下的消息,只是皇城内没有一丝消息可以传出,南宫玉良什么也没有等到过。
“臣越弘,参见太后”越弘跪倒。
“越将军请起吧”南宫玉良伸手虚扶了一下。
“谢太后”
“越将军何事?”南宫玉良声音略微有些不稳。
越弘躬身侍立,行礼说“太后,微臣一位故人身患绝症,臣闻天神宫医术高明,想请太后垂怜,替微臣这位故人诊治”
“这样啊··”南宫玉良语气淡淡,有一丝落寞,点点头说“自然可以”
越弘一愣,大喜过望,赶紧施礼说“多谢太后”本以为万分艰难,未曾想如此容易。
“将军客气了”南宫玉良点点头,极浅的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越弘看了一眼,施礼退了下去,刚刚退了一步,摸到怀里的东西,犹豫一下又返回。
“太后,微臣近日偶得一物,望太后不要嫌弃”
南宫玉良又拿起医书,听见他的话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着书说“不必如此,我既然答应自会尽心”
“太后收下吧”越弘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放在桌上“是只玉笛”
啪!医书掉落,南宫玉良手掌放在木匣上,轻颤一下“谢谢将军”他小声说。
“非臣之功”越弘行礼,真正离开。
日暮时分,呜咽的笛声从行宫的半山腰飘向四方,笛声悠扬融进风里吹向京城,南宫玉良看着模糊的影子,嘴角含笑,衣袖轻扬。
醉仙居,小伙计托着一壶热茶刚从厨房拐出来,还没踩上楼梯,二楼雅间的客人就飞下来一位。正愣神间,又一名客人摔了下来,砸翻了手里的茶壶,滚烫的茶水正淋在旁边那桌客人身上。
“什么人在这里闹事?”小伙计呵斥一声。
醉仙居处在达官显贵云集的城东,老板若是没有点背景,也开不起来这酒楼。
“敢摔老子,来人给老子打”
摔下楼的客人刚刚清醒,这一亩三分地,谁还没有些权势,两位少爷理也没理伙计的劝阻,直接带人追了过去。
“陛下”李晗一边驾车,一边压低声音说“咱们去西苑行猎,不带禁军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秦宇坐在车里,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禁军一动,所有人都知道朕要去西苑了,朕还能消停吗,还能去成吗?”
“是”李晗答应一声没敢再劝。
自从下令将小临公子逐出皇宫后,陛下心绪起伏不定,虽说立刻逐出,但是小临公子拖了两日,明日是最后之期,李晗明白陛下心情不好,想躲开罢了。
咚!车顶一声巨响,秦宇刷的睁开眼睛“什么人!”
李晗一下子站起来,护在他身前,仔细的看着四周,以为有刺客偷袭。
秦宇从他身侧向外看去,不远处的酒楼里,打斗声传来,刚刚那声巨响正是有人被从楼上扔下去,砸在车顶。
“京兆尹是干什么吃的!”秦宇推开李晗,站到不远处愤怒的说“如此聚众斗殴,居然无人问津”
李将军站在一侧替京兆尹默哀一下,陛下心情正不好,京兆尹算是倒霉。
“咦?”秦宇惊叹了一声“安子期?”
简直胡闹!看清是谁,皇帝陛下心底更生气,刚要开口喝止,忽然听见兵器出鞘的声音。
安子期脚步虚晃,打量着四周的人,嘴角邪笑“谁再敢胡说!”
“妈的”公子哥摸摸自己嘴角的血迹,这人莫名其妙,下手狠毒,他脸色一狠,拔出短剑“杀了他,给本公子杀了他”
若是平常,这些人想近安子期的身都难,只是如今醉酒,安侯爷眼神模糊,脚下虚浮,挥出的剑更是不准。
咚!安子期脑袋一懵,身子僵住,公子哥眼角一压,提着短剑猛地刺了过去。
当···短剑飞了出去,李晗一脚踹开公子哥,微微侧头问“公子您没事吧”
秦宇抱住安子期,手臂挨了一棍子,隐隐作痛“胆大包天”
李晗脚下一踢,接住地上的长剑,剑尖低着公子哥的脖子,瞥向众人“滚,否则··”剑刃一划,在公子哥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走”公子哥匆忙后退,恨恨的看了眼安子期,带人离去。
马车上,李晗默默赶车,瞥着身后问“陛下,还去西苑吗?”
“安子期,你给我回来”
秦宇双手拦着安子期,安侯爷醉的严重,力气到是不小,咬牙切齿的骂着那帮公子哥,皇帝陛下也纳闷,到底是多大的仇怨,至于如此。
“陛下?”
“找间客栈”
秦宇匆忙说了一句,抢过安子期的匕首,安侯爷手上一空,迷迷糊糊的也没看清,直接奔着李晗扑了过去。
“胡言乱语,我杀了你,杀了··”安子期甩开钳制。
“哎!”李晗一惊,马车差点冲向人群“嘘儿!”他赶紧拉住缰绳。
哪来的这么重得杀气!秦宇无奈的摇摇头,双手圈住安子期的腰,将人拉回“关上车门”
李将军脸色怪异的关上车门,悄悄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还不去找客栈!”
“是”一声呵斥拉回了李将军的神志,赶紧驾车离去。
车内,安侯爷还是挣扎不休,一副必须将那些公子哥杀之而后快的样子,秦宇拦了一会儿,心里泛起火气。
“安子期,你再胡闹,朕就把你扔回拜州”
拜州?安子期动作一顿,半仰着头似乎在想什么“陛下?”他转身寻找。
“我在这儿”秦宇见他又奔着车门去了,赶紧拉回。
安子期转身,目光终于聚焦在他的脸上,就那么直勾勾的看了一会儿,忽然,安子期指着他说“你不是陛下”
“····”皇帝陛下莫名其妙,安子期忽然扑了过来,抵到角落紧紧的抱住!最近朕怎么老实被强行抱住···
“你不是陛下”安子期闭上眼睛,大概终于累了,声音很低的继续说“若是他,绝不会和我如此说话”
唉···秦宇叹息一声,没有动也没有回抱他,安侯爷终于安静下来,秦宇看着他,就那么看了一路。
☆、活该
客栈
李晗听见车内寂静无声,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听见里面传来询问“到了?”
“是”
车门打开,安侯爷半靠在陛下怀里,李晗目光不自觉的追过去,想看出些究竟。
“看什么?”秦宇皱眉“扶他下去”
“是”李将军暗骂自己,赶紧扶着安子期下车。
“别碰我”安侯爷看也没看,一拳打在李晗脸上“陛下呢?”
“····”皇帝陛下很尴尬,沉默了一会儿,冲李晗吩咐说“等在这里”
这··这··李将军看着二人,脸上怪异了一阵,琢磨着要不要将护卫营暗暗调来,若陛下下榻怎么办。
呼··累死老子了!将安子期放到床上,秦宇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床上的人,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子,然后···咚!
“····”老子今日就不该走那条街,接住安侯爷的身子,秦宇气急败坏的说“朕非要治一治你这耍酒疯的毛病”
“王爷”安子期忽然睁开眼睛,眼神清亮的看着他。
呃··秦宇下意识的一退,讪讪的说“你醉了,朕明日再治你的罪”
“治罪”安子期笑着,笑意惨淡“你又要把我撵走,您怎么不干脆杀了我!”
心里猛地难受一下,秦宇眉峰沉下“你好好躺下··”
啪!安子期甩开他的手臂,竟然站了起来,抓着他说“为什么你只会为难我,只为难我!”
秦宇扶住他快要摔倒的身子,脸上绷得更紧,沉默着再次将他放到床上。
“你说话!”安子期仰起头,双颊被烧的通红“你告诉我··为什么只为难我!”
“我没有想为难你”秦宇终于开口,坐在床上看着他。
“你撒谎,你只会欺负我··只会··”安子期抓着他的衣襟,平素坚毅的眉轻轻颤抖“你怕所有人难过,却偏偏不在乎我难不难过,你撒谎!撒谎!”
安子期的怒斥太过脆弱,心里的那股难受化为极度苦涩,秦宇微微俯下身子,声音温柔和熙。
“子期,我没有不在乎··唔”
安子期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双梦里总是冷淡的眼睛终于浮起暖意,他心间一暖,圈住人轻轻的吻上了。
“啊!”那带着酒香的吻还没化开,唇上一阵剧痛,秦宇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安子期!”
“这样你就记得我了”
安子期眼神朦胧,印着自己的倒影,秦宇咽了一下,犹豫片刻,轻轻圈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胸口。
“安子期你醉了,睡吧,我再也不送你离开”
安子期没有出声,贴在他的心口,似乎是已经睡去,秦宇轻抚着他的背,舔舔唇边的血迹,腥咸伴随着刺痛。
“子期,其实··”
“呕!”
“····”老子真不该打那街前经过!
“公子?”李晗奇怪的看着他的袍子,瞥见陛下难看的脸色,明智的住口“公子,还去西苑吗?”
“去!”秦宇跳上车,砰的关上车门“叫钟行过来”
“是”
“传旨,朕要到西苑避暑行猎”
“是”马车向城门驰去,李晗心中暗自奇怪,这陛下是改主意了?怎么一个人出来。
西苑原也是有行宫的,可自从那位痴情的昭皇帝修了更为华丽的南山行宫,后来的天子便很少来了。
冬狩时也不过在猎场落下行营,从没住进行宫,行宫留守的宫人忽然听说天子驾临,一时间都慌了手脚,索性皇帝陛下没心思想这些。
“些许小事,钟行便可以,何必还劳烦你”秦宇坐在白云飞对面,讪讪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