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242)

　　这一次我不逃了，我要回来，再不放开你。
　　“秦宇”
　　白云飞看着他，玄黑色的锦袍，浓浓的眉头，和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轻轻迈出一步，白云飞忽的紧紧抱住他，贴在他的肩头说“我··定能治好你，等我回来”
　　秦宇下意识的回抱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流过，像是好多年前他见过又错过的东西。白云飞放开他，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白云飞，你··”是不是··秦宇忽然叫住他。
　　“什么？”
　　白云飞转身，秦宇眸光里有什么闪过，冲他温温一笑说“早点回来”
　　“嗯”
　　白衣大侠扬长而去，秦宇伫立在原地，一直目送他消失。
　　“小福子，走吧”秦宇看着只剩白雪的官道，缓缓转身。
　　小福子抿着唇没有说话，秦宇脚步缓慢的走在他身前，马车前，他手掌刚扶上马车，身子忽然一软，跪在了雪地上。
　　“陛下！”
　　“小福子”秦宇忽然紧攥着他的手臂“朕不想死，朕想活着··活着！”
　　我知道我罪大恶极，我知道我该死，可是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多看几眼那些人，哪怕心思龌龊，哪怕夜夜不能安睡，我也想活着多看几眼。
　　有时你深爱一个人你不知道，你仰望着他，忘了探究回荡在心底的是什么。
　　“陛下··”小福子看着脆弱的跪在雪地的人，想起了许久许久前消失了的六殿下，伸开手臂，小福子抱住了‘六殿下’“您保重！”
　　保重和万岁一样，轻飘飘一句，寄托无限期望，却毫无用处。

　　☆、结局

　　太和殿
　　临晚风穿着红色的狐裘披风站在白雪皑皑的殿前，比一切精雕细琢的景致都引人注目，秦宇看着他，嘴角上扬。
　　“白大侠走了？”
　　“嗯”
　　临晚风仰头看看他，关切的问“怎么走了？”
　　“祁山有些事，他师弟让他回去一趟”秦宇笑着又撒了一个谎言。
　　临晚风没有说话，秦宇看着他，寒风冻的小崽子鼻尖通红，像只可爱的小兔子“站多久了，快回去，否则病了”
　　秦宇点了一下他的鼻尖，临晚风扬起灿烂的笑容，拉着他手要返回殿内，秦宇却忽然拉住他。
　　“怎么？”临晚风疑惑的看着他。
　　一阵天旋地转，临晚风被他抱了起来，秦宇低头看着他，浅笑着说“让你等了许久，朕抱你回去”
　　“老家伙”临晚风扬扬细眉，笑吟吟的看着他“你抱得动吗？”
　　“小崽子，莫要看轻老家伙”秦宇低头在他额前轻吻，迈步踩上御阶。
　　临晚风一怔，随即弯着眼角笑的开心，他的老家伙终于有色心了。
　　正月初十，秦宇收到密报，白云飞已经进入祁山，他看着殿外的蓝天，将信笺扔到炉子里。
　　“小风”秦宇来到里间暖阁“在看什么？”
　　“姓白的”临晚风指着黄历上说“你看着这个日子正好”
　　秦宇坐到他身旁，低头瞧看，临晚风细白的手指指着一行，他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确实很好”
　　“咱们就那日成亲好不好？”临晚风靠着他说。
　　“好”秦宇抱住他，摸着他的散落的青丝。
　　嘿嘿··临晚风贴着他，笑的露出一圈小白牙，秦宇怜爱的看着他，揉着他的脑袋说“咱们去街上转转？”
　　“你没有事了吗？”
　　“没有”秦宇说着拉起他的手说“有也没有你重要”
　　“姓白的，你会哄人了”
　　“你当老子白白比你多活了那么久吗！”
　　“哦？”临晚风细眉一竖，忽然骑到他身上“这么说，你之前故意冷落我”
　　秦宇躺在那里，仰头看着他恶狠狠的小样，抱住人说“之前··不敢”
　　“胆小的陛下”临晚风一口咬在他的脸上，随即又亲了亲。
　　呵呵，秦宇笑揽着他，任由他又□□了他许久，才一起相携出宫。
　　平静温馨的冬日又过了几天，正月十五过后，京城的街道热闹起来，临晚风几乎每日都要让皇帝陛下带他到外面逛一圈，可算计来的悠闲终是短暂。
　　“你说什么？”临晚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虎儿和芊芊病了？”
　　“嗯”秦宇点点头说“听说病的很重，红姐来信问王二，你在哪？”
　　临晚风一下子站了起来，满面担忧的说“这··这怎么办，姓白的，我得回去！”
　　“先别慌”秦宇安抚的拉住他“我已经让钟行准备了，明日你和他一起返回水镇，小辉护送你们”
　　“哦，好”临晚风松了一口气，忽然一阵不舍“姓白的，我走了，你要想我”他上前抱住他。
　　“当然想你”秦宇索性将他整个人抱到怀中。
　　“不许拈花惹草，红杏出墙”
　　红杏出墙？秦宇怪一下，点头说“放心吧，这皇宫除了宫女就是太监”
　　“外面也不许”
　　“好好好”
　　临晚风收起那副吃人的小样，转瞬笑着说“姓白的，回来我们就成亲了”你就是我的了，再也不会跑掉了。
　　“嗯”秦宇抱紧他，眼神沉下。
　　夜里，秦宇抱着临晚风，被他逼的说了半夜的情话，最后还答应要去水镇接他，才终于困倦的睡去。
　　北风卷过殿顶，秦宇走出寝殿，看着站在门外的人，紧紧披风上前。
　　“大半夜的，冻死老子了”曲封辉转身看他。
　　“有劳曲少爷了”秦宇笑着上前打揖。
　　曲封辉看着他，临晚风每日对着他，没有注意到其实白六爷消瘦了不少，可是他看得出来。
　　“有那么严重嘛”他仍是调侃的语气，总是接受不了这种沉重“我看你小子好好的，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
　　秦宇明白他的心思，没有回答的说“小风，拜托你了”
　　“他妈的！”曲封辉骂了一句，有点压抑不住沉重。
　　呵呵··秦宇蹲下，看着长长的御阶说“别老这么粗鲁，小心顾公子嫌弃你”
　　“六爷”曲封辉也蹲下，口气终于沉重下来“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你不知道理由吗？”
　　“可你这里，似乎有些冷，不想小美人陪着你”走最后一程。
　　“每一个帝王的离去，对皇城而言都是一场巨变，我不敢冒险让他在这儿”秦宇说着目光望向远方，语调变得更低沉“而且，亲眼看着··是件很痛苦的事，我不想让小风经历”
　　曲封辉沉默了，起身脚步咚咚的向下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回首看着御阶顶的人。
　　“你有话留给小风吗？”
　　“告诉他”秦宇负手而立，郑重的说“人生很长”我也不过一段风景。
　　南郊驿亭
　　“送到这里可以了吗？”秦宇看着他。
　　临晚风看看去路，又看看身后的他，心里的不舍越陷越深，几乎拔不动脚步“姓白的，你别忘了来接我”
　　“你唠叨一晚上，很难忘”
　　曲封辉和钟行就站在一旁，临晚风有些羞涩，半低下头撅撅嘴，秦宇看着笑了。
　　“去吧”秦宇替他系紧披风。
　　“嗯”临晚风点点头，转身就要上马车。
　　“哎”秦宇忽然拉回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的发冠“差点忘了，我给你带上”
　　抬起手臂，秦宇轻轻将白玉发冠带到他头顶，用玉簪插好，端详了一下。
　　“好看吗？”
　　“我的风儿，倾国倾城”
　　临晚风心头一跳，忘记了身侧的人，拥紧他，深深的吻了上去。
　　太庙
　　秦宇站在殿内，看着悬挂在四周的画像，皇兄，父皇，母后，用不了多久，他也会挂上去。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止也止不住，小福子上前扶住他，却没有出声。从临公子走后，陛下仿佛一夜间用了所有的力气，迅速的衰弱下去。
　　“小福子”秦宇转头，嘴唇苍白的不似活人“朕有些明白母后了，她不过是个被逼疯了的女人罢了”
　　小福子看着大殿一侧的画像，缓缓垂下头。
　　“走吧”秦宇缓缓向外走去。
　　小福子在一侧扶着他，沿着御阶缓缓而下，秦宇离开这里，带着他在这庞大的皇宫漫无目的的转悠。
　　叠翠宫，秦宇仰头看着衰败破旧的殿宇，他入主后，这里便破败了。
　　“你说，若是当初朕没有起兵会是什么样的？”
　　小福子看着宫门，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低声劝说“陛下，回宫吧”
　　秦宇摇摇头，执意的带他在冰天雪地里漫步，直到夜半三更，寒风几乎打透狐裘披风，才返回大殿。
　　一日又过了一日，似乎很漫长，但其实没有几日。
　　御园，今日的天气很好，很暖，秦宇觉得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带着小福子坐在校场的边缘。
　　“去叫晟儿来”
　　“是”
　　小福子看了他一眼，陛下脸上的红晕很不正常，他快步离去。
　　“参见父皇”秦晟很快就来了。
　　“起来吧”秦宇笑着，冲他挥手，秦晟走到他身前，笑看着他“父皇今日精神许多”
　　“嗯，好久没看过你的箭法了”秦宇拍拍他的小肩膀说“去练给朕看”
　　“是”秦晟拿起弓箭，向校场走去。
　　秦宇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看着前方手持短弓的秦晟，小家伙一日强似一日。
　　光线越来越暗，秦宇看着前方，觉得视线里的人影越来越模糊，手指动了一下，他预感到了什么。
　　很好，我以为我要躺在太和殿内，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离去呢！如今蓝天白云，很好。视线里的光越来越小，只剩下秦晟一个小小的影子。
　　为帝王，我算是七八分的明君，为人，我满手血腥。我不后悔我曾做的那些事，但我后悔，我遇见的那些本不该搅进来的人。
　　如果··如果真的能有从来一次，我宁愿我们从不相遇，陌路一生，让本该灿烂的人生灿烂下去。
　　“父皇”秦晟小心的站到他身前，眼底含着泪水和恐惧。
　　“陛下！”小福子咚的跪倒，叩首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