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33)
秦宇也没多说,带着他进门,直接塞进了自己屋里,马五听见动静,在屋内喊了一声。
“回来了?”
“嗯”
“不吃饭吗?”马五站在门口。
秦宇在屋冲着门口说“老子吃过了,小崽子又要考验我棋艺,你歇着吧!”
马五皱皱眉,也就随那两位去了,反正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
听见马五离开,秦宇坐回临晚风旁边,偏头看他,小东西嘴越来越瘪,显然是想哭又极力忍着。
“想哭就哭嘛!”
秦宇伸手向拍拍他的头,被临晚风一把打开“不用你管”站起身,临晚风推门回到自己房间。
屋内,秦宇紧皱着眉不出声,忽然起身,拿出纸笔坐到桌边。
临晚风一进门就栽到床上,堵着嘴痛哭的抽噎,窗外月光渐渐升起,可是他还埋在被子里,泪水没了,可心里却更难过。
他讨厌自己的相貌,每个人都说他像姑娘,小时候戏班的孩子总欺负他。
目光一瞥,临晚风看见桌边的水果刀,一把抓在手里,他看着刀刃上的冷光,猛地闭上眼睛。
“干什么!”秦宇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惊呼一声,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刀“区区小事,你就罔顾性命!”
“还给我”
“你给我坐下”秦宇双手钳着他的腋下,临晚风身量小,被他整个举起来放到床上。
将水果刀远远的摔到角落,秦宇看着他,口气严肃的说“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区区小事就如此,哪里是男儿所为”
临晚风低着头,鼻子又有点发酸,许久才说“我不想长成这个样子!我讨厌!”
哦··秦宇明白了,感情小东西是要毁容!他看看临晚风,这般容貌长在一个戏子身上,当真就是祸患,可是毁了··暴殄天物!
“小风”
临晚风抬头,姓白的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叫他。
秦宇转身正对着他,冲着他好看的眼睛,认真的说“这不是你的错,是今天冒犯你的人的错,也是我的错”
临晚风又低下头“总会有这样的恶人,与你无关”
“若是我跟你一起离开便不会如此”秦宇拍拍他的肩膀又说“不过你说的对,总会有这样的恶人,所以该惩治恶人,而不是自己”
“嗯?”临晚风不明白他的意思。
“给”秦宇从怀里掏出一沓纸,临晚风接过来,翻了两下更疑惑的看着他,秦宇忽地笑了“这是剑法的心法”
“心法?”临晚风又低头看着,心里一动。
秦宇抬起他的头“明天我教你练剑,谁在冒犯你,你就揍他,狠狠的揍!”
“好”临晚风不自主的握紧手里的纸张,唇角扬起。
见他笑了,秦宇心里一松,拍拍他的肩膀,刚要说话脸色一变“完了!”说着跑了出去,没一会儿转回来。
“恩还好··没有糊了”
秦宇拿着一根棍子,上面串着他钓的那条小鱼,塞到临晚风手里,他笑着说“老子钓的第一条鱼,赏你了,吃完就睡吧,明个咱们学剑”
白六爷又那副样子,晃悠着脚步离开,临晚风坐在床边,咬了一口手里的烤鱼,鼻子一皱。
真难吃!扔下那串烤鱼,临晚风躺到床上,才发现自己一直披着白六爷的外衫。
这姓白的,好像也不总是混蛋!
月光下,秦宇枕着手臂,靠在小榻上看着窗外的树影。
要是白云飞知道自己把他的剑法教给小崽子,会不会剁了自己,算了,反正他也要杀了自己,也不差这一宗了,就当做点好事,为作恶多端的自己积点德。
艳阳当空,秦宇靠在桂花树下的椅子上,草帽挡着阳光,半睡不睡的歪着,前方不远,临晚风拿着一把木剑耍的起劲,马五从门外进来,坐到秦宇旁边。
“你到底为什么教小风练剑?”马五碰碰他,压低声音。
临晚风学剑也有几天了,他本来不乐意,可是这孩子又犯上了执拗,这回六弟也站在他那边,马五拗不过,不过心底还是担心。
六弟不是还想着让小风去红姐那吧!
摘下草帽,秦宇瞥着他不耐烦的说“强身健体,你看看他那样,小心短命”
“呸呸呸”马五拍了他一下“胡说八道”
“学了就学了,他也不是惹是生非的人,有一技防身未尝不好”秦宇耐下心解释。马五这是关心则乱,果然当了爹就不一样,唠唠叨叨的。
“你们说什么呢?”临晚风不知不觉站到旁边,放下木剑,擦擦额头的薄汗。
“没事”马五满脸堆笑“累了吧!爹给你弄点吃的”
秦宇看着往厨房走去的马五,无奈的摇摇头,这真的是跟自己一起走货,阴死那么多人的马五吗?
“爹说什么?”临晚风坐下问。
小崽子态度好了不少,就是对他仍旧没什么尊称,大概不甘心,跟他说话干脆将称呼都省略不用了。
“怕你学了武出去为祸乡里”秦宇摆摆手。
临晚风细小眉头皱起,决定不与他计较,抓起旁边的木剑,说“这剑法挺难的”
那当然,那是配合白云飞那种天才的剑法,当然难了!
秦宇倒了一杯茶,对他说“别太在意,这剑法你不要想着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你只要学会三成,防身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临晚风倒是不笨,只是学剑这东西还真像白云飞说的,讲究天赋,小崽子的天赋嘛··跟白六爷也没差多少,能练到三成,打个地痞流氓没问题。
临晚风点点头,也没强求,不过还是有些失落,他多少还是对仗剑而立的侠客有些向往。
秦宇明白他的心思,哪个年轻人没点大侠梦,只是他年轻时碰见了白云飞,然后··梦就碎了。
☆、四皇子
戏园子里,秦宇坐在二楼的雅间,倚着栏杆捏着茶杯,看的无精打采,临晚风隔着小桌坐在他旁边,黑纱帘挡着也看不见小崽子的表情。
啊··秦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临晚风从帘里瞥着,嘟囔了一句“唱的不好”
“嗯,不怎么样”秦宇点点头。他虽然也不太喜欢听戏,不过他听过的都比这个好。
“你还知道好坏?”
“小崽子,年岁不大跟谁学的看轻人”
临晚风脸在帘下微红,其实场中的人听的很认真,只是他觉得很一般。
马五是个粗人,不喜欢这个东西,每次来听戏也是恹恹的样子,他一直觉得姓白的和马五一样,也是粗人一个,不懂这些。
秦宇见他不说话,心里忽地一动,趴在桌上问“你唱的比他好吗?”
“好百倍”临晚风细柔的说。
百倍!小东西还挺狂妄,他凑近些说“那你回家唱给我听听”
“做梦!”
“····”秦宇皱眉,可恨斗笠挡着,要不真想揍他,坐回去他悻悻的说“那你给唱给谁听,马五?”那傻子才不喜欢这些,非得睡着了。
黑纱飘动,临晚风微微低头,从帘下看着自己的手心,手指搅在一起,不自觉的嘟囔。
“我只给一个人唱”
“小崽子,你有心上人?”秦宇微微欠身,嘿嘿的笑了。
临晚风猛地转头,纱帘掀起一片涟漪“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秦宇拄着下巴“我是你爹,你有心上人了,爹自然要给你张罗媒人··嘶··小崽子不知好歹”
临晚风冷笑一声,收回脚,姓白的再多说一句,他非得踢瘸他不可。
“你不让我知道,总该让马五知道吧”秦宇揉揉腿“他特别盼望你成家立业呢!”
“不用你管,你不准告诉爹”
“小崽子,你这是求人?”
“你!”临晚风也没多说,脚下不停的踢着秦宇,一脚比一脚狠“姓白的你敢多嘴,我跟你拼了”
“啧啧··你怎么拼啊!”秦宇躲开他的脚。
微微抬身子,临晚风一把揪住他的胡子,使劲的拉扯“老东西”
啊!秦宇一声低呼,拍着他的手说“小崽子放手”
“不许多嘴”临晚风手下更加使劲,秦宇疼的一个激灵“知道了”
哼!收回手临晚风坐下,从帘下瞥着他,脸色犹有不善。秦宇揉揉下巴,胡子都被他揪下一缕。
“狼心狗肺的东西”
“活该”
二人相伴而来,然后愤愤然的回去了,马五坐在院子里看着各自摔门进屋的二人,甩甩手继续做豆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就是六弟和小风。
京城
“恭喜陛下”王公公跪下笑着说“四殿下平安,恭喜陛下喜得贵子”
哈哈哈···宣帝大笑着起身,脚步匆匆的进入大殿,屋内所有人立刻跪倒,宣帝接过宫人手里的孩子。
他低头看看,小家伙红红皱皱的,但是宣帝觉得他那么好看。
“玉良”宣帝坐到床边,放下孩子“你看”
南宫玉良脸色有些苍白,目光移到小孩的身上,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意,伸出手将孩子圈住,他手掌轻轻的贴着孩子,心里那股暖意更盛了。
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喜欢,不过如今我庆幸有你陪我留在这堂皇的皇宫中。
“陛下,该给四殿下赐名”王公公提醒,宫外还有人等候,记入宗室族谱呢。
名字··宣帝低头,手指在婴儿细嫩的脸上划着,目光一瞥,南宫玉良望着孩子的目光,满满怜惜。
“皇四子,名惜,赐字士佐”宣帝抱起孩子,站起来看着秦惜,浅笑着说“朕与皇后视吾儿如珍宝,关中诸郡税赋减半,为惜儿祈福”
低下王公公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走到殿外传命。
金华殿外,小太监急促的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陛下亲赐,皇四子名惜,赐字士佐,关中减税半数,为四殿下祈福”
秦翼跪在御阶下,他身边还有同样等待消息的宗亲和大臣,所有人听见诏命,愣了一瞬,才想起叩首领命。
秦翼出神的尤为久,以头触地,四月天艳阳高照,金华殿的青石板却冷的他浑身哆嗦。
洪平镇
白六爷扛着竹竿,拎着鱼篓晃悠进门,一进院就嚷嚷说“快看老子今天钓的鱼”
马五接过来,低头一看“还真不小,今天不吃了,放缸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