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道:“他会杀掉我在意的人。”
承华身形一顿,一瞬间,心口尖锐的疼。
第184章 神界篇之双魂
玉衡看起来十分疲倦,却死死揪住承华不肯闭眼。
承华跪在榻边,对玉衡道:“我不会。”
玉衡问:“不会什么?”
承华道:“我守着你,哪都不去。”
承华划破手指,立下神誓。
玉衡这才闭上眼睛,却仍抓着承华的手。
哪怕有神誓为证,玉衡仍不信他。
承华上神抿着唇不说话,他分明没什么表情,司药却觉得他要哭了。
司药神君:“您还是请重婴神君来吧。”
承华道:“我偏不呢?”
司药道:“我救不了他。”
殿中静了许久,承华上神道:“他装的。”
司药神君看着地上的血,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
殷冥起身,去了风华宫。
铃兰躺着,见殷冥过来,起身笑道:“神君,今日有空过来?”
“嗯。”
殷冥坐在榻边,问:“今日的药喝了么?”
铃兰一怔,道:“喝了,一早就喝过了。”
殷冥道:“苦么?”
铃兰道:“苦。”
殷冥默不作声。
铃兰床头摆着蜜饯,甜嘴用的,殷冥看了许久,玉衡榻边没有。
宫中十分安静。
铃兰不懂,殷冥经常会到这里来,却又不同他说话。
这几日天寒,铃兰咳了两声,准备躺下。
殷冥问:“为什么会咳嗽?”
铃兰抓住殷冥的手,按在胸口,道:“这里闷。”
殷冥的手巨大而火热,铃兰又咳了两声,胸肋上下起伏震颤,道:“这样会好受些。”
“是么?”
殷冥垂下眼皮,收回了手。
不会好受的,那日,他们踢断了他的肋骨。
铃兰问:“神君,今日是有什么心事?”
殿中又一片死寂,须臾,殷冥道:“他快死了。”
铃兰问:“玉衡?”
殷冥手背青筋凸起,面无表情,也没有回答。
万年之前那些事,也许局中人都不明白,但铃兰这个局外人却看的明白,当日玉衡是如何求他的师尊救了他一命,那么清高的人,跪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铃兰想,玉衡曾经……应该是喜欢他们的。
只是后来,他们将事情做的太绝,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铃兰道:“他怎么了?”
殷冥低头看自己的手,道:“我们差一点,就打死他了。”
铃兰一怔,他看到殷冥上神在发抖。
“他吐了很多血。”殷冥比划一下,道:“那么多。”
铃兰觉得他是夸张,若真有那么多,人不可能活着,他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未见着金丹。
铃兰心口不一道:“确实,是很吓人。”
殷冥道:“是。”
“承华吓得,跪在地上哄他。”
铃兰:“……”
殷冥在风华宫坐了许久,晚膳过后,有神侍端来汤药,殷冥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勺,试了试温度,又在唇下吹了吹。
汤勺在药汤里搅,他一勺勺把汤药喂进铃兰嘴里,铃兰苦的皱眉,抱怨道:“这药喝不下去,全是因为苦。”
殷冥喂了颗蜜饯给他。
入夜之前,殷冥回了九荒主殿,司药神君双眼通红,他问:“喝下去了么?”
司药道:“没有。”
殷冥大步往殿中走,司药以为他要发疯,急切道:“如果还喝不进药,很危险。”
殷冥没有理会。
殷冥走到榻边,叫人端来蜜水,一盘切碎的蜜饯,搅在药碗里,喝了一口,哺进玉衡嘴里。
殷冥抵开玉衡的牙齿,冰凉的唇被迫张开被药液浸湿,殷冥喂完一口,抚着玉衡背脊,等他咽下去,再喂一口。
等一碗药都灌进玉衡肚子里,殷冥把他放平,让他躺在榻上。
殷冥摸上玉衡右边肋骨,对司药道:“他这里,也许裂了一根骨头,很疼,才想捂住。”
司药神君连忙过来,玉衡身上淤块太多,果然,是他忽略了这里。
司药问:“你怎么知道?”
殷冥抿起嘴唇。
司药神君懂了。
殷冥未想到,那根碎骨几乎插进肺里,等司药神君处理好,已是后夜。
玉衡躺在床上,面上凶煞的白,好在呼吸均匀平稳。
殷冥想不明白,为何这人如此薄情寡义,见异思迁,可他却……舍不得他死。
分明,他那么可恨。
……
殷冥死在离开南水那年冬天。
腊月二十七,还有两日便是他的十六岁生辰。
咽下最后一口前,殷冥闭不上眼睛,有些后悔。
数几日,他不该给玉衡送去那封信,邀他来北凉做客,他写满了三十页纸,同他讲北凉每一条闹街,犄角旮旯的铺子小馆。
他想,若是有时间,想和玉衡一间间逛完。
玉衡那样喜欢热闹,他定是会来的,可若他到了北凉,知道他死了,定会难过。
他不喜欢看玉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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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和玉衡没任何关系。
第185章 神界篇之双生
殷冥从未想到,他能再次睁开眼睛。
四周是浓重的血腥气,他躺在朱砂血涂的阵眼上。
一男一女身穿黄色长袍,站在远处,面无表情,道:“成功了么?”
殷冥记忆之中,父王仁慈,母后宽和,他从未见过二人如此冷漠。
黑室之中,还有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
“好了。”
殷冥睁着眼,动弹不了,四肢如同捆绑,僵硬的束缚在躯壳之中,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张开嘴,一字一句道:“母后……我这是怎么了?”
随即,又从血阵中爬起来,看着阵外的人。
殷冥遽然心惊,不是他在动,也不是他在说话。
女人道:“冥儿?”
“……”
须臾,身体僵硬点头。
女人急急走过来,抓住他的手。
那夜,殷冥才知道,北凉王后当年生下双生子,本是大喜,却逢当夜生异象,天师占后,谶曰:
一子: 当涂遗孽,秽乱宫阙。一乾一女坤,断送人国。此子若握兵权,致肇地覆天翻之祸,或北凉亡之。
另一子:枝发厥荣,为国之栋。皞皞熙熙 ,康乐利众。能使天下又安,遗风万代,利乾治也。
二子一胎双生,命格迥异,为北凉社稷,其中一子生来还未冠姓,便被弃之深林,自生自灭。
可谁知,北凉太子虽命旺北凉,却体虚病弱,当日,天师道:北凉建朝杀伐过重,煞孽反噬,国运散尽,若此子可至弱冠,北凉可有一救。
殷冥死后,王上郁郁寡欢,王后以泪洗面。后费尽心思,找到当年被弃山间的一子,利用至亲羁绊,助他夺舍重生。
王后抓着他的手,道:“冥儿,回来便好。”
殷冥想说不是,生死乃天数,万不该夺人寿命。
可这幅壳子却笑起来,齿缝之间,磨出寥寥数字:“多谢 母后。”
……
殷冥并未夺舍成功。
可见,可感,却无法支配。
数月之前,北凉王室称太子病重,后请来神医,如今已然病愈。
镜中容貌与殷冥相似七八,加上殷冥本就重病,不常踏出殿门,并未有人怀疑,这位北凉太子已换了个壳子。
一晃数年,殷冥本以为会一直如此,直到一日,这幅肉体的主人抬头,看到了玉衡。
玉衡坐在树上,盈盈笑道:“诶,你还记得我么?”
玉衡想叫他的名字,最后却红着脸道:“太子殿下。”
殷冥听到,剧烈的心跳。
并非他的心跳,是这幅肉体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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