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锁的早就不是斩祟除邪的少年仙君,而是个秽乱三界的不齿娼夫。
那草倒有些不好意思,摇晃两下道:“实不相瞒,那日仙君身在南水,除邪祟雕蛊时,我恰巧就在那处,瞧见过仙君英武……”
玉衡仙君:“英武……”
数百年前诸事,似如隔世,一句英武,竟叫玉衡发愣。初时,玉衡仙君还曾遥想过当年,后来被困了太久,眼前都是苟且,过去风光便不能多想了。
太痛。
那草又道:“若不是仙君,我怕是没有今日,多谢仙君赐我仙缘。”
玉衡仙君俯身,低头看他:“……我么?”
仙草:“自然!”
这仙草嘴皮子倒是利落,三言两语便说得清楚。它本是南水一株百年铃兰草,灵力低微,道行浅薄,也只有些微弱灵识。
那日,玉衡仙君被雕蛊绝命一击,一口精血喷出,恰巧落在这株铃兰草上,给他添了几百年道行。
玉衡仙君心道:“原来是他那口心头血养出来的。”
仙草摇曳:“那日仙君在南水岸边,大战雕蛊,锋芒剑阵,当真卓绝。他们都道开元仙尊举世无双,我却觉得仙君才是雏凤声清,冠世之才。”
玉衡仙君环膝坐下,被夸的爽,轻笑一声:“你倒是会讲话。”
“你生在南水,可如今为何长在这瑶池?”
仙草叹息:“您这口精血强劲,虽有益修为,但我本身却是株无能铃兰,在外晃荡,难逃被人吞噬。”
“后我身受重伤,险些毙命,想起传闻中说您在瑶池边上建成栖凤殿,想寻机缘与您再见,加之瑶池安静,便拼尽力气逃到此处,重新落根修养。”
玉衡仙君自嘲:“你既知栖凤殿……竟还想见我。”
铃兰道:“仙君跌宕风流,惊绝天下,铃兰有幸得见,定非市井烂舌三两句可侮。”
玉衡仙君抬手,露出骨血淋淋的手腕:“那我若告诉你,巴结讨好已然无用,我早已不是当年抬手便能施恩的仙师,现自身难保,你还觉得如此?”
铃兰:“自然!”
玉衡仙君腰间沉重,肚子坠的他腰上生痛,他痴笑又道:“那我若告诉你,市井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其中可信,十之八九呢……”
铃兰顿了顿,道:“那也是定有难处。”
玉衡仙君觉得有趣,若不是他如今这样蹲不下身,真想摸摸它的叶尖。
“好,真好。”
铃兰:“仙君既然喜欢听,那便坐下,我陪仙君聊聊,可好?”
玉衡仙君摇头:“我有一心上之人,她居在这池底已数百年,我如今,迫不及待想去陪她。”
“今日,当真是我这数百年中,最高兴的时候,还要多谢于你。”
说话功夫,日落霞起,时间不多。
玉衡仙君道:“就此告辞。”
铃兰急道:“仙君!仙君!深思慎行!”
玉衡心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好深思,更没什么慎行。
若他今日死不在这瑶池里,才是可怕。
铃兰道:“仙君您可知,若是入了瑶池,尸沉其中,不仅毁了的是您肉身,还会融神化魂……神魂尽毁,永不超生!”
玉衡仙君步子忽的停了。
铃兰以为他是犹豫,道:“仙君,人若活着,定有转机。”
玉衡仙君静了片刻,继而回身,走到铃兰跟前,略有艰难弯了身:“我可否暂借你一点灵力,等事成后,我还你千倍。”
铃兰抖擞掉根仙叶:“仙君有用,尽管拿去,何来借字一说。”
玉衡道了声谢谢,含了一片仙草。
那日,玉衡仙君指尖灌了灵力,做了两件事,一是灵光剖开自己腰腹,将里头骨血,埋于瑶池边上。
玉衡仙君堵着往外淌的肠子,把土堆好。
他道:“我虽求神魂具灭,但我所求……非你所求。你到世上,非我所愿,亦非你所愿。”
“肉身七月,已生魂灵,你回去吧,再入轮回,记得好好挑一挑,寻个好人家。”
这事,玉衡再未与人提起。
就连逍遥仙也都以为,是他腹中孽种和体内灵丹替他挡了水煞劫。
第二件事,玉衡仙君将自己的内丹剖出,赠于了这株铃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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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男一无所有。
第49章
玉衡瞧见天上灵光。
心道,看来这些年来,那株铃兰和这内丹融的极好。
只不曾想,他天生灵丹如此神能,剖出百年,逍遥仙也给他换了颗旁的珍兽灵丸,仍能与他本体共鸣,灵光荫庇他这副破烂壳子。
近百年来,玉衡仙君第一次能微弱瞧见东西。
眼中湿温,他还未来的及欣喜,殷渊忽然叫起来,欢喜道:“爹爹!”
玉衡下意识抬头。
不远处一身黑衣,宽肩阔臂,身量极高。他瞧不清那人模样,心口却仍骤然狂跳,一身热血都寒三分。
玉衡稳稳心神,暗道,若是让他整日对着殷冥,还不如瞎着。
殷冥不语,殷渊心思都在别处。只红菱喜的口中笨拙,一味乱叫:“仙君,仙君!”
仙君显摆够了,抬抬手,收了金光,玉衡眼前顿暗几分。
仙君笑道:“殷冥师弟,你觉得如何?”
殷冥:“师兄真身,自是奇绝。”
玉衡一听师兄二字,松了口气,这大约是信了。
红菱道:“仙君,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仙君挠头道:“倒也没有,我从那瑶池水中爬出来,养了这百年的伤,前事忘了七七八八,就只记得着……”
红菱:“嗯?”
仙君道:“我记得小时候,抽过师弟屁股。”
红菱:“……”
殷冥:“……”
这话一落,殷冥回头冷冷瞧瞥他一眼,玉衡虽还是半个瞎子,也全身一冷。
玉衡手心全都是汗,心道:“瞧我做什么,真不是我说的。”
以前仙藤林中那些事,净是些不能往外传的,现下的几个,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些小崽子。
随便惹毛一个,都是麻烦。
红菱赶忙打个圆场,道:“都是些什么时候的事了,不必再提……”
仙君点头:“嗯。”
红菱又道:“既然如此,仙君不如同我们一道回魔界吧,但……若你不愿……”
仙君:“好啊!”
如此干净利落,红菱都未想到。
仙君手往边上一指,道:“你们就是坐这个来的?”
红菱:“嗯,这是……”
她话未落完,仙君自然蹿过去了,蹭蹭外头汗血马的头,拍拍撵的门面,道:“好生新鲜,我以前还真未坐过这个!”
红菱奔过去同他说不要乱摸,这马儿脾气躁,经常会尥蹶子,凶的紧。
那边鸡飞狗跳上了撵,殷冥抱着殷渊也到了车边。
玉衡一动不动,大气不喘,巴不得埋进土中,只想着殷冥把他忘了。
殷冥将殷渊抱上撵,回头道:“过来。”
玉衡稍能瞧见东西,第一次与殷冥说话,耳中一嗡,动也未动。
并非有什么骨气,而是腿软。
殷冥:“过去请你?”
玉衡骨头僵的如同打膏,到了车边,殷冥在他耳边落了一句:“你能看到了。”
玉衡寒毛一炸,脱口而出:“没有!”
脱口而出,玉衡才觉得这谎撒的毫无意义。
就算能瞧见又如何,他大可以说是方才神仙显灵,于他有益。
殷冥呵笑一声,推他腰往上扶了一把。
玉衡连滚带爬的上车去了。
等在车中坐下,殷渊钻进他怀中,抓住他襟口打盹。
等殷冥也上来坐下,手中却多了个物件。
玉衡装瞎瞥了一眼,竟是凤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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