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城很是繁华,道路两旁皆是货摊,月折枝三人穿过货摊,按照地图,径直找到天香楼。
天香楼靠近护城河,护城河边柳树树叶基本落完,深色枝条垂在水中,映出一片模糊的褐。
“总算到天香楼了。”北安生道。
月折枝仰头看向夹在柳树中雅致的天香楼,点头附和,同时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一切顺利,没有遇上水妖,也没有倒霉的碰上容衍,除了快到天域城时,炉鼎体质突然发作,难受了点。
炉鼎体质,特别是像他这种曝光就会被各种抢夺的上乘炉鼎体质,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会发作一次。
刚成年时其实发作不严重,或者说没感觉,只是修为不通过双修,会提升地非常缓慢。
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体质发作时间越来越不规律,说发作就发作,用药都难以压制下去。
月折枝想到体质发作就烦闷,他把此事压到心底,同一脸快解脱的林朝、北安生走进天香楼。
先不想这事,当务之急是接到小师弟。
天香楼雅间内,纸质傀儡正安静给白发青年研墨,它研磨片刻,听到敲门声,轻声放下墨,走到房门前,打开门。
“何事?”纸质傀儡问。
房门外是一身墨绿交领袍的天香楼小二,听到纸质傀儡问话,他抬起头,震惊地看向纸质傀儡。
他还是第一次见纸质傀儡,这傀儡几乎与真人一般高,能走能说。
“何事?”纸质傀儡见他不答,又问。
小二立刻回神,收回震惊目光,弯身行礼道:“归心宗主峰大弟子及十二、十三弟子来接公子,在下面大堂。”
“知道了。”纸质傀儡应声,它关上门,走到书桌前,拿起墨,继续在砚台中研墨。
“公子,归心宗来人了,在下面大堂。”
狭长的寒风从未关的窗户刮进,青年雪白发尾被风卷起几丝,他背部挺直,端坐于书桌前写阵法。
从侧面看去,能看到他略为苍白的唇,垂着的鸦黑长睫,以及挺拔的鼻梁。
闻言,青年抬了下眼帘,不冷不淡道:“叫他们上来等会,阵法还未编写完。”
纸质傀儡闻言,当即放下墨,退出雅间:“是。”
月折枝和林朝、北安生坐在人满为患的天香楼大堂,等这个所谓的小师弟。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人。
北安生皱眉,他想到什么,拍桌猛地站起:“坏了,小师弟不会违抗师命,跑了吧?”
小师弟历练期间出了点事,师尊担心他安危,命令他结束历练回宗,但他本人并不愿意回宗,听说为回宗一事还跟师尊争执了好久。
“有这可能。”林朝同样皱起眉。
月折枝仰坐在靠椅上,展开纸条看了看:“再等等,如果真的跑了”
月折枝一顿,“他跑不掉的。”
林朝和北安生齐刷刷看向月折枝:“大师兄这是何意?”
三人正说着话,一个纸质傀儡到他们面前,它看向戴着面具的月折枝,弯下身,低着头,道:“三位师兄,公子请你们去雅间坐会。”
月折枝三人立刻听出纸质傀儡口中的公子是他们那个所谓的小师弟。
遮掩住对纸质傀儡的探究,月折枝停止摇晃靠椅,他站起身,白色面具格外抢眼:“小师弟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我们去坐会,而不直接跟我们回宗。”
纸质傀儡依然低着头:“公子在编写阵法,阵法还未编写好,所以请三位上去坐会。”
它顿了下,又补充道:“公子写完阵法自然会同三位回宗。”
月折枝微微蹙起眉,提开靠椅,示意纸质傀儡带路。“小师弟都这样说了,我们自然不能不体谅。行吧,带路,我们上去坐会,顺便看看小师弟编写了个什么阵法。”
林朝和北安生对视一眼,视线落在纸质傀儡上,也点头道:“大师兄说得是。”
三人随即跟着纸质傀儡上楼,来到天香楼雅间。
.
天香楼的雅间光线充足,燃着香。
冷冽的雪松香,能让人联想到皑皑白雪中成片松林。
月折枝格外喜欢这种冷冽的香,不等纸质傀儡请他进去,他就先纸质傀儡一步,走进雅间。
雅间内,小师弟坐在窗前编写阵法。
月折枝不知为何,见到小师弟的刹那间,觉得他背影很眼熟。
像极容衍。
视线触碰到小师弟用玉簪半束起,散在背后的雪白头发,月折枝又打消了眼熟感。
《无上》中说过,容衍从头至尾是黑发,根本不可能一头白发。
肯定是他想多了,骗容衍气运后,心虚到看谁的冰都像他。
“小师弟年纪轻轻,头发倒是白了。”
月折枝走到离青年几步远的位置,停住脚步。他环抱手臂,视线顺着青年白色发尾爬到书桌砚台上。
“刚才听傀儡说,你在写阵法,写的什么阵法,可否拿给我这个做大师兄的看看。”
正在书写的狼毫顿住,停落在雪白宣纸上,黑墨从狼毫毛上溢出,像鲜血,又像毒液,在宣纸上晕开,浸透以植物为原材料制成的宣纸。
青年顿了片刻,病态白的手指磕下狼毫,他站起身,侧头看向月折枝。
月折枝在青年侧头看向他时,看清青年的长相。
顿时,月折枝全身冷透,像兜头被人泼了盆冰水。
容容衍?!
第2章 杀你
青年长相偏冷,眉梢带着病气,下巴微尖,跟五年前的孤傲不同,他现在呈现一种病后的消瘦。
月折枝有时候做梦梦到容衍杀他,因而即便容衍状态跟五年前不同,月折枝还是能一眼认出。
脑袋腾不出多余的空间去思考为什么短短五年,容衍状态会差成这样,头发全白,也腾不出空间去思考容衍为什么会是小师弟。
月折枝脑中嗡鸣作响,血液在血管中快速流动,因为过于紧张,他手指无法弯曲。
深吸口气,月折枝强装镇定,直视容衍。
容衍也静静看着他,那双剔透漆黑的深邃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对视几息,容衍率先移开目光,他似乎没有通过面具认出月折枝,缓身行礼。
“小师弟容衍见过大师兄。”
月折枝强装镇定,没有听清容衍在说什么。
林朝站在一旁,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几步走到月折枝身边,笑道:
“小师弟,这位是你大师兄月折枝。”他说着,指了指后边的北安生,“这位是你十三师兄,北安生,我排十二,你十二师兄,林朝。”
容衍一一行礼,旋即他转身挑起周面宣纸递给月折枝,语气平静道:“写的是极为普通的阵法,大师兄若想看,看便是。”
月折枝这下听清容衍在说什么了,他目光落到宣纸上,宣纸浸满雪松香,上面端正地写着几行阵法。
扯出虚假的笑声,月折枝忍住转身想跑的冲动,道:“阵法写得不错,比我好多了。”
容衍垂下眼帘:“多谢大师兄夸奖。”
“小师弟,你阵法没写完就快写,写完好回宗。”北安生瞥了宣纸一眼,他不懂阵法这些,看得头疼,揉了揉额角,催促道:“若是回宗回得早,还能碰上宗比。”
容衍应下,他转身坐回书桌前,背对着在场之人,撩起广袖,点墨提笔继续写阵法。
没人发现他提起笔时,像换了个人似的,嘴角溢出丝鲜血,缓缓扯出笑。
笑容在这张消瘦病态的脸上格外诡异阴森。
“啪嗒——”一滴鲜血从他削尖下巴滴落在雪白宣纸上。
鲜血滴落在雪白宣纸上片刻,很快被墨掩盖。
容衍写好阵法,收起纸质傀儡,四人乘法船返回归心宗。
江波在船身层层叠叠漾开,月折枝站在船头看着容衍和林朝、北安生交谈宗比,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想明白为什么容衍会是他小师弟。
《无上》开篇就是容衍青年时期,对容衍年少的描述仅用一个中流宗派和容家一笔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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