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还有一团毛绒绒五颜六色的抱枕,看不清楚,但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对方看见了,广寒近在咫尺的地方,的的确确有个熟睡的年轻男人。
富婆陷入长久的沉默。
广寒没去等她回什么想什么,电脑一关,世界清静。
哪怕小姑娘越想越不甘心,跑去四处散布广寒“喜欢男人”的“猛料”,他估计也不在意。
顶多是直播干不下去,就回小饭店洗碗,又或者,当个外卖员也是不错的选择。之前没证件,就业处处受限,李映帮他办妥证件之后,广寒选择的余地就大了很多。
他去叫醒何疏。
何疏能感觉屋子里似乎多了人,眼珠在眼皮下转动,勉力跟倦意作斗争,挣扎将眼皮撑开一条缝。
他的睫毛很长。
广寒想道,随即又奇怪自己会去留意这样的细节。
“老寒??”
何疏终于清醒了些,撑起手肘半坐。
广寒:“是我。不回房间睡?”
“这不是等你嘛,”何疏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反正也没什么事,我跟小破鸟看电视聊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广寒:“解决了。”
何疏:“解决了是指?”
广寒:“她自愿留下,排队投胎。”
何疏:……
第67章
笑笑临走前那股执念和怨恨,至今仍旧铭刻在他脑海里,何疏还真不相信广寒把人带着下一趟阴,就能消除她的怨恨,让她自愿选择留下往生。
横看竖看,左看右看,广寒也不像那种口舌如簧,会说服人的嘴炮王者啊!
“你该不会是把那孩子丢下,自己回来了吧?”
种种疑点由不得何疏不想歪。
广寒绝不承认:“我在那有个朋友,能调教她,你不信,下个月带你去看。”
何疏狐疑:“你在那还有朋友?阎罗王?”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阎罗王,是他的老情人!”
凤凤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在旁边咕呱乱叫,唯恐天下不乱。
何疏意味深长语调上扬哦了一声,长长的。
广寒:……
“我没有老情人。”
他一本正经陈述事实。
可惜,没有人信他。
因为还有一只鸟,平时深感被他“镇压”之苦,现在逮着机会死命添油加醋,把他往死里黑。
“我给你说,他真有情人,有一回我陪他去下面办事,他在河边一站就是老久,别的什么都不干,只跟那个女人聊天,那女人可漂亮了!”
何疏:“比曲婕还漂亮?”
凤凤嗤之以鼻:“曲婕算什么!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那女人要是来直播,粉丝分分钟破百万,资本都要带一筐钱过来,哭着求她去当明星!”
广寒:……
凤凤:“还有,她的声音特别好听,虽然他们说悄悄话,不让我靠近,但我是何许鸟也?千万年一出的上古凤凰,他们千防万防,还是让我听见几句,这么说吧,什么中国好声音,只要她去开腔,连海选晋级都不用,直接拿冠军。”
广寒:……
凤凤:“遥想那天风和日丽,我跟广寒齐下阴,到了奈河边,只听见万鬼哭嚎,凄风苦雨,可只要她一开口唱歌,必然万籁俱寂,所有妖魔鬼怪,全都停下来洗耳恭听。”
广寒面无表情:“地府哪来的风和日丽?”
凤凤抓狂:“你别打断我,这就一形容词!形容懂不懂,适当渲染气氛的!”
何疏:……
凤凤:“刚说到哪了?”
何疏:“洗耳恭听。”
凤凤:“哦对,然后这时广寒走过去,问她,你还记得我吗?你猜她怎么回答?”
何疏:“郎君,可教奴家好等,足足等你三百年啦!”
凤凤怒道:“你戏怎么这么多,演电视剧吗?”
何疏无辜:“我学你的,你说得比电视剧还夸张。”
凤凤:“你还听不听,不听老子不说了!”
“听听听!”
何疏跟捋顺毛驴一样,虽然遣词造句略有夸大,但从凤凤描述和广寒没有否认来看,那个女人的确是存在的吧。
凤凤:“然后那女人就说,广爷,好久不见。”
何疏:???
广寒:……
很难想象凤凤那少年嗓音,能捏出柔肠百转的千回万绕,但它做到了。
何疏:“广爷?”
凤凤:“广爷。”
何疏:“他们有故事?”
凤凤:“肯定有。”
两人跟相声似的一唱一和,广寒懒得听下去,转身就走。
去洗手间要从厨房经过,他无意间扫一眼,发现炉子上还开了小火,把锅盖打开,里面在熬瘦肉粥,葱花切好了码在碟子里,还没放。
“不知道你还买了早餐,我昨晚没等到你回来,就先把粥熬上了。”
广寒回头,何疏正斜倚门框打呵欠,穿着可达鸭的珊瑚绒睡衣,毛发乱翘,双眼迷蒙。
“刚跟凤凤逗你玩的,别生气了呗!”
“没生气。”
肉粥已经熬得稠烂,但并没有被煮干里面的水分,可以看出熬粥的人定时不断加水进去。
那边时间与人间有所不同,渡河,交谈,广寒感觉只过了一小会儿,漏算了这边已经一日一夜。
自从他住进来之后,何疏基本十指不沾阳春水,下厨是不会下厨的,顶多叫外卖,这不能说他厨艺不行,以前独居的时候,土豆炖牛腩之类的也不在话下,但能叫外卖,何疏肯定懒得动手。
何疏也不喜欢睡沙发,那里现在已经变成凤凤的专属地盘,但昨晚他跟凤凤一起蜷缩在沙发上睡,明天是为了等他回来。
“你煮的不好喝。”
他舀起一勺尝了口,认真点评。
何疏无语:“糜肉粥不都是那个味道,还有区别?”
广寒:“你买的猪肉不对,要买土猪,去腥,蒜蓉用刀剁碎了拌一起,加点香油,再放进去小火煮,现在味道淡了,没我煮的香。”
“行行行,烹饪大师!”何疏举手投降,“早知道你买早餐,我闲得发慌才守一夜火。”
“下回我来做。”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会说的。”广寒回头看他,“不会说走就走了。”
何疏总觉得他这句话听上去有些怪,似乎还有弦外之音,只是一时也弄不明白。
吃惯了广寒烹饪出来的珍馐美味,再吃自己煮的粥,好像是少了那么点味道。
何疏偷偷把粥放一边,若无其事去拿广寒买回来的豆皮。
“这是新街那家的吧!”何疏一边吃一边感叹,“我以前也去过湖北的,这味道一吃就是地道的味儿,但凡是个外地人做的,都不一样。我跟你说,以后热干面不能打包,这面就得在那趁热吃,回来哪怕加热,都不是那个味道了……我的豆皮呢?!”
凤凤睁着无辜的鸟眼,吞下最后一块:“我以为你光和广寒说话,就说饱了。”
何疏:“他买了那么多,我就吃了一块!”
凤凤砸吧嘴:“东西不在多,贵在意犹未尽,我这是为你着想,让你不要吃太饱。”
何疏:“我现在想拔毛。”
凤凤:“你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你自己煮的一锅粥怎么不吃呢,你浪费食物!广寒你看你看,他欺负我,不许拔我毛!我可爱的毛,呜哇哇!”
鸡飞狗跳的一天又开始了。
广寒默默把那锅无人问津的粥拿过来吃。
其实味道也没那么差,只是一人一鸟的胃口被他养刁了。
饭桌上经常呈现一种奇异的生态。
何疏跟凤凤嘴巴没停过,而广寒则事不关己似地边吃边神游,一般他神游归来,一顿热闹的早中晚饭也就这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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