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焕低低地「嗯」了一声,从背后,用目光描摹着那人清晰的下颌轮廓。
每一个起伏的棱角,都和当年一样。
七年的时光没有消磨他身上的锐气,那把刀反而愈发锋利,杀气腾腾,寒光熠熠。
怎样才能配得上他呢?
「配」这个字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江焕的身子震了震,阿璧的话又出现在耳边。他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七年里,他以为自己克制得很好,心底却一直埋藏着不切实际的妄想,只是从不敢承认。
江焕脑中突然冒出一些荒唐的念头。
我要是个Omega就好了,像那个姓顾的医生一样。Beta也行。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吻他了。
这些他之前想都不敢想,但他尝过那个人嘴唇的滋味后,就像中了毒瘾一般。心底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压制已久的情感便像开闸的洪流,摧枯拉朽,席卷了一切克制、隐忍、禁忌和理智。
他还想再吻他一次。
他想每天都能吻他一次。
他还想……
两个人各自胡思乱想,呼吸声一轻一重,在密闭的车厢里交错起伏。
直到白晓晓跑过来前敲车窗,两个人才开门下去。
白晓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两位大队长脸上奇奇怪怪的伤——
如果是换了另外两个人,白晓晓肯定会认为他们刚刚打了一炮,但如果是路鹤里和江焕……那只有可能是打了一架。
“嘶。”白晓晓咧了咧嘴,“战况挺激烈啊。”
路鹤里冷着脸,一把推开他,进去看现场了。而江焕则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愣在原地没有动。
看来这一架是江队打输了。白晓晓在心底给路鹤里竖了一个大拇指。
路队威武!我们一队永远不可能被二队压在头上!
他正沾沾自喜,突然听到江焕梦游一般地问:“你知道Alpha怎么才能变成Omega吗?”
身为Beta的白晓晓:“报告江队,重新投胎。”
——
中央警队,汪总队的办公室。
“啪!”汪总队最心爱的茶杯被他摔在地上,碎成了渣渣。汪总队气急败坏地指着路鹤里和江焕:“你俩,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报告就闯走私窝点,命大是不是?”
路鹤里面不改色:“报告老汪,我们不知道那是走私窝点,我就是路过,陪江队回家看看。”
“啊呸!”汪总队指着路鹤里的鼻子,“你陪他回家?见父母啊?你说你是跟踪江焕想干掉他我还信点!”
路鹤里「噗嗤」笑了出来,江焕站得笔直,脸色尴尬。
“还有你!”汪总队喘着粗气指了指江焕,“你那个弟弟,怎么回事?为什么系统里查不到?”
“报告汪队。”江焕目视前方,“他是我父亲收养的,没有上我家的户。”
“黑户?”汪总队一屁股坐到转椅里,“那个阿璧,姓什么?”
“我知道!”路鹤里笑嘻嘻地抢答,“跟猪八戒他师弟一个姓。”
猪八戒的师弟?
“沙,”汪总队邹着眉头,“璧?”
“哈哈哈……”路鹤里忍俊不禁,整个人笑得站不稳,连江焕的嘴角跟着抽动了几下。
汪总队这才知道又被他捉弄了,抬腿就踹了一脚:“没个正形!”
“报告汪队,”江焕用尽了毕生所学的表情管理,才保持住了严肃,“他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阿璧这个名字是我父亲取的。”
“不管是不是你亲弟弟,这个案子你回避。”汪总队精疲力竭地摆了摆手,“基地公安部让你停职审查,还要派人来调查你,老子豁上老脸、押上了肩膀上的星星才把你保住。这几天你给我回家休假,别冒头。”
“那傻比是江焕抓住的。”路鹤里有点气不过,“凭什么审查他?”
“哟,你还给他说上话了。”汪总队狐疑地看了看他,“真见父母了?”
“啊呸呸呸!”路鹤里连忙往地上吐吐沫,“老汪,骂人就骂人,不带咒我的。”
汪总队懒得跟他废话,开始轰人:“滚滚滚,给我回去写一万字的检查!”
路鹤里瞬间变脸,卑躬屈膝地讨好道:“五千行不行?”
汪总队:“八千!”
路鹤里:“六千!”
汪总队:“七千!滚!”
“成交!”怕他反悔,路鹤里赶紧溜了。
江焕慢慢地跟在后面,等路鹤里进了一队办公室,才往走廊里走。
休假几天也好,至少不用在警队里跟路鹤里打照面了。从别墅回来后,江焕一直费尽心思躲着他,由于两人之前就是互当空气,所以队里的人也没觉得奇怪。只有路鹤里和江焕知道,说是当没发生过,但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应该比以前更不想看见我了吧。
江焕无精打采地拿起车钥匙,准备下楼回家。他刚往楼下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我的猫呢?”
天已经黑透了,路鹤里坐在办公室看了一会儿卷宗,就听见走廊里的警员们乱成一团。
“怎么了?”
二队的小吴苦着脸:“江队的猫不见了。江队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我看他简直要哭……”
草,把这事忘了,猫咪已经消失一整天了。路鹤里拔腿就往洗手间跑。五分钟后,雪白的猫咪慢吞吞地在窗口探头探脑。
“猫!!”
全队的警员呼啦啦都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按住了当事猫。
路鹤里的猫脑袋都快被按扁了,挣扎地扑腾着小短腿:“喵喵!喵呜——”
妈的,放开老子!
“江队!江队!猫!猫!”小吴飚着两条宽面条泪,用传递奥运火炬的姿势,高高举着猫咪冲向了江焕的办公室。
“回来了,回来了……”小吴简直要喜极而泣。
江焕的办公室没有开灯,他一个人垂着头坐在黑暗中,看起来有些落寞。听到小吴的声音,江焕猛地抬头,那双黯淡的眸子似乎亮了亮。
他从小吴手里接过猫咪,抱在怀里摸了摸。
“江队,心情好点了吗?”小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从走私窝点回来之后,江焕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眼里的光都没了。
“谢谢。”江焕低声说了句,小吴悄悄地退出去了。
“小猫,”江焕用下巴蹭了蹭猫咪的头顶,“回家吧。”
路鹤里纠结了一下:任何一个人刚刚跟自己的死对头激吻完,都不会想要见到他的。但是江焕被强制休假,应该会有好几天碰不上面,不跟他回家,蹭信息素可怎么办?
就这样,不情不愿的猫咪被江焕抱进车里,带回了家。
江焕大概是难得地休假,在家不知做点什么好,便围着家里仅有的另一个活物转悠,一会儿梳梳毛,一会儿喂喂食,一会儿挠挠背,路鹤里被伺候得舒舒坦坦。
路鹤里关于猫食物的建议,江焕好像听进去了,这次没有给猫咪准备猫粮猫罐头,而是点了一份煎牛排外卖。
路鹤里喜滋滋地蹲在餐桌上,看江焕拿刀叉专注地切牛排,切好一小块,他就低头叼起来,吧唧吧唧,美美地品尝,然后眼巴巴地等着下一块。
当猫也不错,起码伙食比在自己家好。这几天好像都胖了。
路鹤里用小爪子挠了挠肚皮。这时候要是能有一瓶冰可乐就好了……
他正想着,江焕居然真的从外卖袋里拿出一瓶冰可乐。江焕这人是不喝饮料、不吃垃圾食品的,居然给猫专门买了一瓶冰可乐,还拿了一只小碗往里倒。
路鹤里期待地蹲在他手边,迫不及待地竖起小短腿,用爪子扒着碗沿,蓝眼珠放着光,紧紧盯住可乐。
可是他忘了自己是一只猫。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四肢的力道,脚底一软,就「哗啦」扒翻了碗,一碗的冰可乐直接整个扣在了猫咪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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