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浪随段厌回了他魔殿,段厌是个奢靡爱挥霍的主,魔殿也如他其人一般花枝招展,雍容华贵,夸张至极,比穆家还要豪华上几个档次,飞龙檐角,鎏金柱子,魔殿每一处都是精雕玉琢的。
江浪心想,要建成这座魔殿段厌得干多少缺德事啊?
于是,江浪望向兴高采烈地给他介绍魔殿的段厌,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对上江浪目光,段厌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突然被我英俊的脸庞迷倒了吗?”
江浪伸手安慰地拍了拍段厌的肩膀,轻声道,“没什么,就想告诉你,人在做,天道在看,都是会有报应的。”
谁知,段厌下一秒竟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爽朗地大笑起来,“幸好我不是人。”
江浪,“……”
他仿佛看见了一头巨型哈士奇,蠢到没边的那种。
所幸段厌知道江浪性子,特意收拾了座安静些的偏殿给江浪住。
江浪这一住便是一个月。
冬天快到了,哪怕无底渊不分白天黑夜,也不分四季,温度也比往常要降了些。
或许是无根潭即将开启,江浪心里无端生起些许不安,睡也睡不着,他干脆爬起来抱着“老马识途”擦了起来。
一块方巾沾了酒细细在剑身上擦拭,直至把剑身擦的锃亮。
江浪这才心满意足,刚要换一面擦,殿外传来脚步声。一步一铃响。
江浪放下剑抬起头朝殿外看去,只见段厌提着一个酒坛风风火火地就走了进来。
天气凉了,段厌披了件狐裘,狐裘上裹着化不开的寒意,俨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段厌毫不客气地在江浪旁边坐下,将酒坛豪迈地拎到桌子上一放,“我今天回了一趟寨子,水阿伯他们都说想你了,叫你有空就回去看看呢。”
江浪听见寨子里的寨民,心情好了不少,便点了点头,“行,我回头就回去看看。”
段厌伸手拍了拍酒坛,继续道,“水阿伯托我给你带的酒,说你那天喝了一半就躲起来了,得补回来,让我督促你呢。”
江浪想着也是老人家一片心意,他不好推辞,就拿了两个酒杯过来,和段厌你一杯,我一杯的将坛子里的酒分着喝了。
不过喝了大半坛,江浪便有了些醉意,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只能先放下酒杯,支着脑袋撑着身子坐着。
江浪纳闷地嘀咕着,“奇怪,平日里我自己一个人喝完一坛酒都不带醉的,今天跟你分了半坛怎么就有些醉了?”
段厌听着江浪的话不由停下动作来,他放下酒杯,望向此时醉醺醺地低着头的江浪,睫羽微动,轻声道,“许是因为今日的酒太烈了。”
江浪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又或许你是在酒里下药了。”
段厌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却又恢复正常,他一言不发地静静坐在那,一动不动。
像是想不到怎么辩解,又或许是干脆懒得辩解了。
江浪浑身乏力地艰难抬起头来,眼神涣散到几乎聚不成焦,越发看不清楚眼前的画面,江浪气急败坏地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扫下桌上酒坛和酒杯。啪一声闷响酒坛和酒杯碎了一地。
江浪咬牙切齿地质问,“段厌,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声音越发弱,药效已经在肆意摧残着他的意志。
段厌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叹了一口气。
江浪想要站起来,不过刚是强撑着起身,眼前便是一黑,然后倒在了桌面上。
段厌看着倒下的江浪,眼里划过一抹愧疚,脱下身上狐裘想要披在江浪身上。
这时候,一个尖细带着浓重戏谑意味的男声响起,“真不愧是蛊风堂堂主,真厉害啊!”
“这可是闵家独传秘药,一滴就能让一个修士不到一盏茶时间倒地,而他竟能撑这么久不倒。”
此时,这个男声落到了江浪耳中。
江浪虽然睁不开眼,但意识依旧有残留,勉强能听清楚那声音。
他觉得那个男声很是耳熟,慢慢的,他才反应过来。
这个声音不是闵府那个掳走闵麟的李管家?
李管家不是已经畏罪自杀了吗?
慢着,他们从来没见到过李管家的尸体。
也就是说,这件事的幕后指使很有可能是……
江浪刚窥得事情真相,甚至于来不及震惊,意识便彻底随风消散而去。
段厌听到声音,蓦然冷眼望向殿外,“你来干什么?”
矮矮胖胖的男人笑着走了进来,将目光落在了段厌身旁的江浪上,阴恻恻地道,“来看看我们魔尊有没有手下留情而坏了大计。”
“要是耽误了我家主人大计,那可不行。”
段厌脸色越发难看,直至李管家欲言又止地盯着江浪道,“我家主人说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以吩咐小人来将蛊风堂堂主带走……”
段厌本就压抑着的怒火瞬间爆发,“痴心妄想!别以为本尊蠢钝,他到了你们手里岂还有活路?本尊答应你们干这种肮脏事可不是为了跟你们同流合污。”
李管家脸上依旧堆着笑,眯成一条缝的眼里却不见半点喜色,“魔尊息怒,小人也是听从我家主人吩咐办事而已,我家主人也没有恶意,毕竟这件事以后,与江公子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要知道,我家主人也很仰慕江公子的,此番请江公子过去,其实也想与江公子喝喝茶聊聊天罢了,若魔尊不愿,那便算了。”
像这种人的话,段厌怎么会信?
不过再纠缠下去,恐怕事情有变。
于是,段厌只能攥紧了拳头,强忍下怒火,冷冷地道,“告诉你家主人,他想要的东西,本尊明日就给他送过去,让他不必多虑。”
“还不快滚?”
得到满意的答案,李管家这才笑吟吟地合手行礼,退了下去,“小人这就走。”
第91章 无根潭异变,段厌江浪关系破裂
“哈……哈……”
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江浪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寂静的黑夜中,他只听得见他几乎要断气的喘气声。
跌倒了,他爬起来继续跑,可无论他怎么跑,前面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梦里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
只是前面好像有什么在呼唤着他靠近。
于是,江浪就这样不知疲倦地跑啊跑,终于,他看见前面有抹亮光,他仿佛是濒临渴死的人在沙漠中看见了绿洲,几乎贪婪地朝着那一抹亮光伸出手去。
可转瞬,一抹冰凉却穿心而过。
他讷讷地低下头望去——是“初出茅庐”
黑暗被驱散,他不敢置信地缓缓抬起头来,此时,他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他清晰可见那个提剑站于他面前的人。
那人表情冷漠,眼神似刀刃一般锋利,生生在江浪身上剜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江浪依旧茫然不解,直至那人开了口。
“你作恶多端,该死。”
这句话的每个字,江浪都是认得的,可不知道为何,拼凑在一起,他却变得难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些什么,可是那些话到嘴边最后却变成了源源不断往外涌的鲜血,将他要说的那些话生生堵了回去。
江浪眼睁睁看着从他嘴里涌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流到地上,最后竟变成黑色黏稠的液体,一点一点地淹没他,从他小腿一直到膝盖、最后是大腿、肩膀、下巴、鼻子……
他被淹没,几乎溺毙,可他竟然动弹不得。
他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沈初雪。
可沈初雪从头到尾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任由他被淹没。
最后一抹亮光在眼前消失,江浪心脏像生生裂开一样,疼得难以呼吸。
江浪知道这是梦境,可他醒不过来,一直在痛苦的梦境中反复受到折磨——大概这就是迷药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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