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十几秒的静默之后,徐镇平的第一反应是:“是谁。”
岳老则是在眉心拧了个疙瘩,想了半天,瞅了一眼徐镇平,搓着胡子说道:“是…… 李主编给你介绍的?”
“不是,自己认识的。”徐致远用指甲刮着衣服,加重了 “自己” 的咬字,语气有些故意的意思。
“……”
岳老的疙瘩越拧越大,他甫要说话,忽然岳剪柳拿着包茶叶走进来了,说道:“爹,没在书房找到你说的那个,您看这个行吗,我见您之前也常喝。”
“放这吧。” 看女儿来,岳老也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眼神在在场之人上身流转一番,最后心事重重地站起来,说:“我去找。”
徐镇平瞪他:“徐致远。”
徐致远若无其事地看向父亲,说:“怎么了。”
“回家再跟你说。” 岳剪柳在场,徐镇平只得假装扫了扫大腿上的灰尘,严肃道。
“哦。”
即使知道自己回家肯定要跟徐老爷吵一架,徐致远的心情还是莫名地舒畅。
……
徐致远约了俞尧今天中午去拿笔记,要去趟既明大学,徐镇平没有多加阻拦。
走之前岳剪柳跟徐致远约好了下次的见面地点,仍旧是仰止书店,提醒他不要忘记带他的大作。
徐致远笑着答应,拐胡同出了巷子,叫了一辆黄包车去了既明大学。
天冷路滑,车夫跑得有些慢,到了既明时学生已经下课开饭了,徐致远到办公室没找到俞尧,问同室,只听说俞老师和学生一起出去了。
徐致远也觉得腹中空空,感到饥饿,心血来潮想找到俞尧在学校食堂蹭顿饭。因为之前浪荡时在既明有些名气,路上零散几个学生和他挥手问好。于是他挑了一个眼熟的问,有没有见到在吃饭的地见到一个大美人。
学生笑道:“俞老师吗,刚刚还遇到他打了招呼。”
徐致远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
学生不知他们的关系,拍了拍徐致远的肩膀,道:“既明谁人不知俞老师美貌啊,他办公室门前天天有老师学生排队,烫手着呢,我打算这些天也请教请教去。怎么了少爷,你也是慕名而来吗…… 唉!”
徐致远道:“你,吃饱了撑着了就出去溜两圈消化食,别闲得没事干。”
学生嘻嘻笑了两声,扫了几下屁股上被徐致远踹上的灰尘,看着他穿过人群走进了食堂。
这所食堂不大不小,徐致远走进去逛了一半,便看见了两张熟悉的脸。
他们就在角落的桌子上,那片地方好像不讨学生的喜,因为大窗户没有窗帘遮着,又向阳开,一上午都铺着亮眼的阳光,夏天晒得人燥热,冬天还好些。
手舞足蹈的夏恩好像在跟俞尧说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光桌面上斜切了一条线,俞尧就坐在他对面的明处里,睫毛上都镀着暖意,笑眯着眼睛看着夏恩兴奋的模样。
他说到一半,一拍脑袋,站起来说要换地方,问俞老师晒不晒。
俞尧摆摆手,表示并没有关系,话题回到问题上,道:“你这个思路很好,至少是来讲题的学生中,最清晰简便的一个。”
夏恩一愣,站着挠了挠头:“谢谢您指导……”
他忽然又一惊一乍地拍脑袋,说:“对了老师您还没吃饭!对不住对不住,我去给您端!”
“唉,小心。”
他边说着边转身,没听见俞尧喊他,就这样撞到了人。
“喂!” 只听几声七零八落的散落声,那块小地方的周遭静了一下。
目睹这一幕,徐致远忽然皱起了眉,绕开眼前人群快步上前。
被撞的男生道:“不是同学你激动干什么啊,没看见旁边有人吗?”
俞尧的衣怀中被泼了剩饭,衣服其他处也溅上了一点,夏恩不知所措,刚想说对不起,抬头时声音却卡了壳,只憋出一句 “怎么是你” 来。
“哦…… 原来是夏恩同学,好巧。” 男生朝着同伴说着,暗暗地互相挑眉。
第19章 烟味
男生和俞尧鞠躬道歉,并吩咐同伴去叫取毛巾来,笑道:“俞老师,实在是对不住。”
俞尧淡淡地瞥他那笑容一眼,说道:“没事。”
“冬以柏。” 夏恩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
那叫作冬以柏男生做出惊讶之色,他的同伴之中发出一阵唏嘘,征讨道:“夏恩同学,大家都看着呢,明明是你先撞上来的,就算你不想承认,也不必诬陷我们是故意的吧。”
围观的同学确实是看到了夏恩撞到他的过程,被这一句引导着发声,自然全是站在了对方的一边。
“不是…… 我不是说……” 夏恩的脸憋得发红,他仓皇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只好先忍着气向冬以柏鞠躬道歉,“撞到你是我的错,我道歉。我是说…… 你是故意泼到俞老师身上的,我看见了。”
冬以柏蹙眉,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的平静,说道:“我说夏恩同学,虽然你我不合,但你也不至于公然报私仇,如此诬陷我。”
“我没有!你和俞老师离着这么远,你自己却一点也没有沾到……”
他的同伴起哄道:“这是什么道理,被人撞了还一定要泼到自己身上,不然就是受害者讹人吗?”
“这位同学,你还说自己没有公报私仇,冬少爷只是没拿稳而已,怎么就成故意的了呢,难不成我们有神机妙算,预料到此时此地必有’横祸‘,所以来借着东风来给俞先生’泼脏‘?冬兄还没说你撞他是故意的呢。”
周围看戏的一阵哈哈大笑。
正好同伴取来了毛巾,冬以柏接过来,脸上摆出一副堆砌起来的笑容,去给俞尧擦拭脏污,俞尧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声不用,自己取来整理了。
夏恩在笑声中低着头,看着俞尧轻拭脏迹的模样,心中觉得百般不甘,又恨自己嘴笨无法反驳,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环望一周,说道:“真的,我…… 明明看到了。” 他看向冬以柏,说道,“况且你昨天你还跟俞老师闹矛盾…… 根本就……”
“夏恩,” 俞尧喊住他,将脏了的西服外套脱下,并没有去看他们,轻轻道,“没事,去打饭吧。”
“昨天是俞老师上课迟到,我只是行使学生义务进行合理抗议而已,难道不对吗?”他说 “迟到” 时故意调高了音量,“夏同学,你这话我不爱听,你我皆是俞老师的门生,师生又没有隔夜仇。你既然喜欢读书,想必你应该在哪位圣贤的书上读过了什么叫公私分明。”
徐致远皱眉。小叔叔上课从来准时,昨天只因徐致远突发肠胃炎,他又迁就李安荣和徐镇平的工作时间,自己将徐致远送去医院,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誓死力争” 完了,这群人开始唱白脸,说道:“夏恩同学,我们知道你家里穷,赔不起俞老师的衣服。冬少爷也有手滑的责任,他不是缺这些钱,只是挣个公道罢了。”
“我不缺那些钱!我只是想为俞……”
“夏恩。” 俞尧轻轻唤停了他,“我没事,你先坐下。”
正好冬以柏递上银元来,道:“俞老师,这衣服的钱,我替夏恩赔您。”
俞尧仍旧没有一眼看他,只说道:“不用。”
“好吧,” 冬以柏弯腰时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轻声,意有所指地阴阳怪气道:“俞先生,你看您的同学有这么多精力和道理,得留着多去骂洋人,发泄到同胞身上,这不是和你伟大的初心有悖吗?”
看着他得逞的笑容,夏恩咬牙切齿地瞪他一眼:“你无耻。”
公理和大度似乎全让冬以柏站了,夏恩的反驳在群众眼里似乎变成了穷人的心计和斤斤计较。虽然心中存有郁气,夏恩还是再次跟冬以柏道了撞人的歉。他看了一眼一直不作反应的俞尧,当初是他将俞老师扯进了与冬以柏的纠纷当中,愧疚让他垂头丧气:“俞老师,对不起。”
上一篇:全世界的醋都被你吃了
下一篇:囚徒所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