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的所有好,都想分给李提。
站在雨里即使没有风也是凉的,而且越发的凉,唯有心是烫的,想到李提总有一刻会出现心就愈发不可控制的烫得血液沸腾。
周春城撑着伞站在那里,想象着无数种见面的场景。他会想象那时他们会以哪一句话开始交谈,可能会是普普通通但蕴含千言万语的一句“好久不见”,可能先是照面和煦一笑,可能是李提先来一声让他觉得无比亲近的“春城”,可能是……
许多的幻想充斥着周春城的脑海,但都是好的,没有一个往坏处想,甚至也不往尴尬处想。
他见到李提了,想上前,脚跟已经兴高采烈的离地,半秒可能都不到就又狠狠地回落。他鼓了两个月的勇气,轻易就在李提面前泄得荡然无存。他可不敢贸然打扰李提。
或许,在周春城内心深处,对于两人的关系他更渴求李提施舍一点关注,而不仅仅是他自己摇尾乞怜的围着李提转。爱从来都不是天经地义,不是不求回报的,只因李提在周春城心中那样那样的高大,又那样那样的好,才令他不需施便可得。但即使这样,周春城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也是会偷偷地对李提有着图谋的幻想,图他怜悯,图他布施爱。
周春城勾了好几回才使嘴角弯出笑的弧度,静静地望着隔了一重重水的李提,同时他否定了前面所有的幻想。他想什么样的见面方式都好,只要见上面就好,近距离地见上一见。
李提如愿的靠近,却是驶着车上前,溅着水花而来。
周春城笨拙地反应,以可笑的动作的摔坐到地上。那一秒他脑子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只听到一个声音在脑里清晰回荡。那个声音在说:不能见面。
是呀,怎么能见面呢,这般狼狈,这般丢人。
周春城尴尬难过得想将自己埋进地里。他蹲在那里捡苹果,目光不敢离开淌着水的地面,生怕与李提有目光相接。他不渴望见面了,只渴望李提刚才并没有认出自己来。
可惜他总不能顺意。李提不但认出了他,还撑着伞过来,叫他起身。周春城极不情愿,他不要与李提的见面这么难看,他希望自己能够表现得更好一点,他不想李提觉得他可笑。
他已经不敢向李提说爱了,怎么能还让他连跟李提正常说话的机会都抹杀掉呢?周春城越想越觉得不公,又不能控制地埋怨自己的无用。他深陷自己的黑色情绪中不能自拔,连李提拉他都不知道,只是顺应心意地表达不满,也不愿意起来。
周春城只知道他够难堪的了,便暗暗委屈地想为何还要他站起来面对?
蓦然,李提压抑怒气般低吼的声音穿过所有责难的枷锁将周春城从自怨自艾中惊醒。周春城以为惹怒了李提,吓得瑟缩了下,慢慢滑下的手却被李提抓住。
手指已经触摸到李提的掌心,湿润得感觉不到掌纹,但有薄茧刺激着敏感的触觉。
周春城的心颤了颤,悄然回握。李提的手极有力,周春城刚开始怕李提不高兴还不敢放肆占据,最后还是架不住太向往,手指不知不觉渐渐弯曲收拢,将李提的手掌整个握住。
这种感觉真好,好得周春城舍不得。他不想放开李提手。
所以周春城对李提撤了个谎说腿麻了,只为了哪怕多一秒的手拉手。
有五秒吗?
周春城没算过,但在他在记忆里那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像黑发相守到白头一样长久。这种仿佛相爱的行径,即使是此时想起来仍能令他心律不齐。他的嘴角阒然漾开轻柔的笑,唇在犹有水迹的掌心轻轻碰触了一下,闻到了指缝间并未散尽的果香。
偷乐一阵后,周春城烧红着脸继续剩下的事情——去了沙田油的皮将它一瓣瓣的剥好用另一个盘子盛起来。瞧着觉得没问题了,他就随便湿了湿手抹干,一手拿着一盘水果的往客厅走,半路就听到陈强豪迈的声音。虽然先闻的是陈强的声,但周春城的视线最先还是落在李提身上,只是片刻就移开,生怕李提察觉。
将提子和沙田柚放好,周春城收拾了心情笑着对陈强说:“新杰又惹强哥了啊。”
“他哪天不找事。”孩子的烦心事陈强会跟李提埋怨几句但不愿跟周春城多说,于是推开酒杯,抓了颗提子看,状似惊叹地说:“你还一颗颗的洗!我先来试试,嗯嗯,够甜。”
“是吗?”一听好吃,周春城就真笑得高兴了,将盘子将李提方向不着痕迹的推了推,“李导也尝尝。”
李提这才将注意力从酒中稍移开,遂了周春城的意伸手捏了颗丢进嘴里,边咀嚼边对周春城说:“来,这酒好,你也喝点。”
陈强不依了,手上还拿着提子就叫道:“你让春城喝什么酒。”
李提还没反驳,周春城先抢过话头解释:“强哥,我会喝。”说完周春城就往吧台走,给自己拿了个红酒杯过来。
陈强疑惑一下就恍然大悟,当年周春城的大新闻也是他经手处理的,虽然没有细究过,但周春城的底细多少也算是心中有数。可是听着李提与周春城这样自然熟稔的对话,多少还是有些纳闷。他看看周春城,又看看李提,说:“你们这么熟了?”
李提耸肩,先周春城一步拿起红酒,并伸手向他要杯子。周春城迟疑了下,端正地坐好,才将红酒杯轻轻放到茶几,食指和中指的指头按着杯脚往李提的方向推过去。李提接过,倾斜杯身往里倒酒。
周春城接过不再空的酒杯,双手托包着杯身,学着李提的样子靠近杯口轻嗅酒香。手的温度较酒液高,酒液被包裹着缓慢地升温,果香味像散热般进入空气中,似乎进入肺部之前就已经与体温相近,适宜得令人爱不释手。
“是了春城,你的假期可能要没了。”陈强边吃着提子,边剥着瓣沙田柚说:“我给你谈了个新电影,角色感觉还是可以的,你回去拿了剧本琢磨琢磨。”
“好。”周春城抿掉唇上的酒液,垂目应声。
李提放下酒杯,从陈强手里掰了块柚子肉:“什么样的角色?”说着,又从果盘里捏了颗提子递到周春城面前,“你买来的,自己也尝下味道。”
“勾引义嫂的二五仔。”陈强说。
周春城听到李提说的话,闻酒的动作停顿一下,慢慢放下酒杯,双手摊平了去接。
陈强见周春城诚惶诚恐似的,拐了李提一肘子:“你平常是不是老欺负春城,怎么一句话把他吓成这样了。”
李提也觉得好笑,另一只手又抓了几颗提子,连同原来的那颗一同放到周春城手里,又帮他包起手来。
“我带他出身,他多敬我点是应该的。我说的没错吧,春城?”
“是,是呀。”
周春城收回手,指尖上似乎还记忆着前一刻被李提碰触的感觉。他展开手掌,里面有四颗提子,颗颗皮脆肉爽的样子,最紧要的就是都是李提给的。他摸了颗小口小口地咬,汁水沾在指尖就小心地吮净,齿颊留香的甜中带了点沙田柚皮汁液的苦,心里满溢着欢喜。
“啧。”陈强在这一点上总跟李提不对付,但李提那话又没有错处,想了想他最后也没说什么。
看了眼周春城吃一颗提子都细嚼慢咽的样子,李提觉得好笑,重新拿起了酒杯舒服地窝在沙发里。
“现在还拍蛊惑仔?”
“H城的人喜欢江湖片,你又不是不知道。”
“市场太小。”
“就当磨刀吧,选这个剧本一方面是因为市场成熟不至于太烂,另一方面是因为导演起用新人做主角。春城戏份不多但也走了个全场,我觉得压主角一头不成问题。”
全神贯注吃提子的周春城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略略回神地看着陈强:“嗯?”
李提和陈强从周春城脸上茫然的神情就能猜出他一定没留意他们的对话,相继笑了起来。陈强的笑多少有点苦笑的意思在那里,心里不免会想这孩子怎么就对自己的事这么不上心呢?
“没事儿,说你之后那戏呢。”
周春城尴尬地笑,正想道歉,却见李提在招手让他过去。他自然听话地起身走到李提身前,李提示意他靠近,他便弯身缩减两人的距离。其间,他心如雷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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