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城停下脚步,望着许昭华,也似乎只看得见许昭华,眼神像是专注又像是失焦。在许昭华旁边亦步亦趋的女士神情越发警惕,只是都不被周春城所见到。许昭华挽过周春城的手,完全不觉得他有异,笑着问:“我们去哪里啊?”
永远是带着十分笑意的爱娇的声音,谁人听了都会心生怜爱。虽然周春城的世界失去了声音,但无碍于他被她的笑靥所感,也想报以笑容。许昭华笑时舒眉弯目,颊生红晕,面有光华。周春城学着她的样子笑,他想要拥有这样美好的笑容。殊不知是东施效颦,他的笑如苦笑,神态郁郁,像蒙着一层灰雾。
他不知道,她却如不见。
周春城带着许昭华漫无目的地走,随意又随心,最终停在了一座教堂前。当时天色已近黄昏,周春城进去了,坐在了离耶稣像最近的地方,许昭华似乎被跟着她的女士拦下了。他望着千篇一律的耶稣像,脑里是空的。
光从彩色玻璃映到地上,昭示的是神带给人世的斑斓。
周春城垂目看着,忽然站起来挪到那片彩色的光下,他抬首睁开的眼便看到了绚烂的光影。他在偷偷地享用神予世人的美好礼物,微微舒展双手,既卑微又得意。
许昭华此时进来了,看着他沐浴在彩色的光下。她捂着嘴,瞪大的眼熠熠生辉。整点的钟声在教堂顶部传来,她由慢而快地走近周春城,鞋跟踏在地板的声音像叩在心房的敲门声。她从背后抱住了周春城的腰,脸埋进他并不宽厚的背。
周春城差点没站稳,扶着身后人转身。他的眼睛刚被光线刺激过,低头看到身后人时,无数金光闪烁在她的身上,像拉开门遇见圣洁的玛丽亚。她抚上他的脸,亲吻他的唇,在他身前呢喃。
他听到了。
她说:“我喜欢你。我好开心,好幸福。”
同时,他想起了黄东阳那句话了。
——你想想,这么痛苦,还是爱吗?
但周春城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也没来得及想许昭华,一声尖叫响起,他与许昭华就被分开了。一直跟在许昭华身边的那位女士将许昭华搂抱在怀里,凑在她耳边低语,同时往她的手臂注射了些什么。
那位女士的手法过于熟练,以至周春城看着整个过程却来不及阻止。
“你对她做了些什么?”
她将睡过去的许昭华放到旁边的长椅上躺着,才不高兴地回答周春城的话:“我是许小姐的看护。”
周春城一脸懵懂。
她指责他:“你对许小姐做了很不好的事情。”说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开始打电话。
“我……她怎么了?”
她没再理周春城,坐下扶好软在那里的许昭华。
周春城还想说点什么,突然进来一个人,直接就把许昭华抱起来要带走。
“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你不需要太关心,反正许小姐很快就会忘了你的。”
人都走了,周春成一个人在那里不知所措,最后想到给他与许昭华共同认识的黄东阳打电话。
黄东阳接到他的电话时非常激动,询问他状态如何。他沉默了一阵还是没有回答,直接说起许昭华被人弄晕带走的事。黄东阳听了周春城的形容,多余的话没说,就只告诉他不用管,那些人不会伤害许昭华的。
接着,电话两头都不说话了。最终在挂电话之前,周春城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彩色玻璃说:“你说的可能是对的。”
话音方落,周春城就结束了通话。
他跪了下来,望着耶稣像悲悯的双眼,心中在问为什么他会感到如火焚心般的痛。
翌日,周春城造访李提在山顶的别墅,但是没有能够见到李提。Daisy告诉他李提出国了,归期不定。他蒙住,直到Daisy喊了他好几声才有反应,忙把手上的一袋子水果逮过去。当时Daisy已经接过了,他又伸手过去扒开袋口,摸出里面的一颗香梨,捏得死紧。道过歉,他不等人反应就脚步不稳地往山下走。
半路上,周春城将那颗香梨扔进了树丛里。那颗香梨是水果店老板送他尝尝的,当时他还挺高兴也想着给李提尝尝,现在却觉得一切自有注定。
他本想与李提见上一面,还自欺地想着或许李提会犹豫不决,这样他就能覥着脸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赖着李提,汲取活下去的勇气。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李提从他的世界消失了,无声地离开。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苦难?大概是神也偏心吧,何况是人。
他只是不被偏爱,所以总被抛弃。
躺在旧公寓里,周春城迷迷糊糊地听到电铃响,没完没了。他手脚并用挣扎起来,半眯着眼四顾一会才发现自己是在沙发上,地上还倒了几个酒瓶子,好不容易想起了昨晚又是靠着酒精度过的失眠夜。他扶着因为宿醉而发疼的头,努力控制着摇晃的身体小心避让着地上的酒瓶子,七八步的距离走了快二十秒。
他也懒得看猫眼,直接开了锁拉开一道门缝,揉着眼往外看。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两位陌生人,年轻一些的站在前面一点,穿着时尚款西装,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一脸精英相,后面较为年长的那位面相比较普通。
周春城见到都是陌生人,才生了两分警惕心,虽然把门拉开了一点,但不是完全敞开。
“请问两位找谁?”
年轻那位似乎是主导,只见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纸,又看了眼周春城,微微皱起眉说:“你是周春城。”
“对。”
“二十天后到剧组报到。”说完,人就想走了。
周春城不是很明白,问:“什么剧组,怎么回事?”
年轻的那位没回答,抽出根烟靠着墙点上,眼睛却还是瞄着周春城。另一位不耐烦地替他回答说:“你最近试过镜你自己不知道?”
“啊……最近是白朗导演的……”
周春城话还没说话,对方就打断了他,说:“是的,记得准时报到。”
一切都那么突然,周春城一抽一抽疼着的大脑一时间接受不来,傻傻地目送两人离开。在他们走至转角的时候,他好像看到年轻的那位看了自己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他心里突突两下,才回过神来,关了门查看手机,果然见陈强给他来过不少通电话,还有信息。
他试镜成功的事原来是真的,想来有点梦幻。
方才两人走远后,年纪较大那位才又出声,语气隐约是不满的。
“这人看着不太行啊,白导。他不会是道友吧,看他瘦的,这都几点了还精神颓靡。”
“宿醉。”年轻这位正是白朗导演,一手插袋,吹了个烟圈。
“不管怎么说,也不用你亲自走这一趟吧。我要是没记错,他试镜时候表现可不好。”这种连大配角都不算的角色试镜是不用导演亲自去看的,一般有个副导演在就可以了,当时正是这位副导演看的。这个角色虽然不重要,但胜在戏份不少,这副导演可已经收了茶礼了,就是没想到会突然被白朗横插一手,口上不敢说心里也是有怨的,所以尽在那里埋汰周春城。但是那些话也不全是假,只是夸张了些。
“受人之托。”白朗弹了弹烟灰。
“谁的脸面这么大?”这话不是吹捧,实在是白朗傲气得很,极少接受带资进组之类的事情,要塞人就只能求着他,还不是谁求都有用。
“我老师。”
副导演微惊,也就知道没戏了。但他还是不甘,又叨了几句:“他戏是真的不太好,而且看他那个样子根本就不适合角色,这不是为难人吗?”
白朗笑着拍副导演的肩,但看人的目光很尖锐。
“大不了砍戏份。而且老师总是有理由的,或许有惊喜。你就不要多滤了。”
第41章 、助理
当周春城给陈强回复电话的时候,陈强便抢先说了不接受他不演的说法,并嘱咐他调理好身体。周春城透过窗往外看,想着日子该怎么过,随口应着陈强。陈强被他敷衍的语气刺激到,直说要调个助理这二十天好好管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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