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Carson非常惊喜地扬起眉,“极地也在我的旅行计划内,等我做好了准备,一定也要去来一场冒险!”
明明知道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他和自己的这一趟旅程并不会有任何交汇,燕鸥却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北极见。”
Carson愣了愣,没多想,便笑笑应下来:“好嘞!北极见!”
不久之后,他们到了马赛。季南风本打算再带燕鸥在外面走走,没想到这一向爱玩的家伙,居然主动要求回去休息:“老婆,其实我有点累了……”
这话一出,季南风就知道这人已经难受到实在撑不住了,直接叫了辆出租车,把人直接打包送回酒店。
燕鸥撑了一路,一到了酒店房间便再撑不住了,直接昏昏沉沉倒在床上。
最近头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虽然都是隐隐作痛,在外面咬咬牙还能勉强保持从容,到了没人的地方,就直接被击垮了。
他趴在床上,露出了这一天的第一次皱眉,发出了这一天的第一声叹息。
季南风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忍了很久了,但是他脸色一直不好,又闷着不说,以至于这一路上季南风都没发现他这么难受。
他有些自责,赶紧给他拿凉水擦额头,许久才叹了口气,说:“不舒服的时候,可以跟我说的。”
燕鸥翻过身,把额头递给他,然后露出了的苍白的笑容:“嘿嘿,连老婆都没看出来,我真是太厉害了。”
季南风看他这逞强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又在他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下次不允许了,不然不带你玩了,你自己一个人飞去北极吧。”
“好好好,我错了~老婆不要丢下我~”燕鸥嘻嘻哈哈把脑袋塞进他的臂弯里,在他体温的融化下,悄悄作祟了一路的疼痛,又慢慢消退了些许。
头疼这事儿,真是可大可小,可长可短,能疼到燕鸥呕吐崩溃,也能轻到像透明一个灰蒙蒙的深色背景,连怕疼的燕鸥都能假装无事发生。
可这样的难受不论大小,到底是消耗精力和意志的,更何况是这样长期的折磨,就像一块巨石压在身上,让人怎么辗转反侧,都喘不过起来。
对于燕鸥来说,发烧感冒、恶心呕吐,都可以找到可以糊弄自己的理由,比如着凉生病、比如吃坏了东西,唯独头疼这个症状,让两个人无比担心。
他们不敢多想,生怕把这个症状和更糟糕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但季南风却又不敢不多想——他最近疼得有些太频繁了,他真的很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纠结了再三,季南风还是把燕鸥最近的情况总结成一段话,发给了之前在上海的主治医生。
医生那边给他发了一段话,最后给出的建议是,尽早复查。
拿着手机的时候,季南风仔仔细细把医生说的话看了好几遍,但是大脑就像故意跟他过不去一般,无论他怎么研读,转眼都会忘记。
最后,他揉了揉混乱的脑袋,不再去看——他知道,这是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如果看清了医生说的话,他的心态大概率从现在就会开始坍塌,后面的一切也都变样了。
他有预感,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燕鸥被他抱进被窝里,根本没睡一会,就又难受地醒了过来。脑袋实在难受得厉害,即便是睡着了,也会被疼痛活生生摇醒,对一个极度疲倦的人来说,简直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季南风喂他喝了点水,他的呼吸缓和了一些。在季南风的搀扶下,他勉强撑起身子,坐到窗前,眼睛下意识地望向窗外。
季南风给他戴上帽子保暖,然后帮他把窗门推开了一小条缝,春天便从窗外流了进来。
今天是个多云的天气,没有太多日照,空气中带着一丝微凉的潮湿。
清新。燕鸥的眉头短暂地舒展开来,疼痛不至于减轻,但胸口的憋闷要好很多。
但这一回,他却没有再着急嚷着要出门——人的精力透支的情况下,平日里再感兴趣的事情,都会变成毫无意义的灰色。
看着他痛苦得无欲无求的样子,季南风心疼得不得了,但又觉得现在是个难得的好时机。
他说:“崽崽,我刚刚问了医生,他建议我们做一个复查……”
燕鸥闻言,回过头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什么难过或者生气,甚至有些麻木的空洞。但季南风看了,还是觉得心口有些难受。
好像刚才说了这些话,已经亲手将他的梦掐死了一般。
燕鸥看着他,直到过去了好久好久,那黑色深渊一样的眼睛才慢慢恢复了些许生气。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有些烦躁地敲了敲自己闷闷疼着的脑袋,这才开口说:“可以再等等吗?”
季南风看着他,没说话——他知道,燕鸥没有立刻拒绝,已经算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等我们从北极回来吧。”燕鸥笑着说,“等我拍完燕鸥,一定好好回来看病。”
第82章 春日负暄82
现在, 北半球的春天刚刚开始,他们真正要去北极拍到燕鸥,估计还要等到夏初。
一个春天的时间, 足够让旅鸟从南飞到北, 却不知道是否足够让燕鸥完成这场守候与追随。
这是一场非常惊险的赌博, 复查之前,没有人知道燕鸥的病情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兴许一个运气不好, 倒在前进的路上,他们根本连北极都去不成, 但此时燕鸥脑子里想的却是, 但凡进了医院, 开启了后续的治疗,他就必然不可能圆梦了。
这个问题,季南风思考过很多次, 每次的想法也是摇摆不定, 但燕鸥不愧是个高中就特立独行的犟种,自始至终都从没动摇过这样的念头。
“到时候, 我去医院好好治病,该手术该化疗、要杀要剐随便来。你带着我的照片在挪威办展, 好好办, 争取再给我找几个金主当场签约。”燕鸥笑道,“我这次一定不会再偷偷跑过去看了, 你给我拍点视频, 给我现场直播, 我来好好监督监督。”
季南风心里有些憋得难受,但看他这般坦然, 也不再往多了去想了。
“真拿你没办法。”季南风苦笑着拍拍他的脑袋。
这一晚,燕鸥依旧入睡困难,他虽然不吵也不闹,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抱怨,但季南风光是听他的呼吸声,就知道他正处于烦躁和痛苦之中。
他也不强迫那人跟自己倾诉了,只是把他搂进怀里,伸手帮他按摩头部,又轻声领着他调整呼吸,哄到了大半夜,那人才终于浅睡过去,季南风也终于在极度困倦下得到了休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旅行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就越来越累了。
第二天早上,燕鸥被头疼扰醒的时候,季南风还在睡着。他真的累坏了,每天光是照顾自己都昼夜不分,更别提还要料理旅行的一切、同时还要消耗巨大的精力,去筹备燕鸥的那场影展。
看见他也日渐清瘦的面孔,燕鸥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这一路上,他光想着去追自己的梦,却很少顾及到季南风的感受。
他真的希望自己为了拍鸟拒绝治疗吗?自己这样一路奔波,对他来说是放松更多,还是负担跟压力更多?自己这一直以来,是不是太自私了?虽然身体是自己的,但是这趟旅途、他所剩余的时间,早已经和季南风脱离不了关系。
自己一味向前的时候,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季南风的想法?
季南风也是人啊,也会累会迷茫,自己也应当趁还没有离开,给他更多的关心和照顾、多考虑一下他的感受才对。
他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爬下床,帮季南风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关上门——这人真是累坏了,平时的夜晚,哪怕自己呼吸顿一顿,都能把他从梦中唤醒,此时的他却依然昏睡在梦中,一副彻底累坏了的模样。
自己真的给他压力太大了。
头依旧是不舒服,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燕鸥按部就班喂自己吃好药,然后走到窗边,看着街对面的小店。
他原本会一点基础的法语,现在读写是完全不行了,只能靠着观察,去判断对面都是些什么店——法国人做生意随性,大清早营业的店面不多,倒是正对门的有客人来来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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