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错过好几个绝佳画面时, 燕鸥难免有些气馁。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更难过于美好的记忆没有被留下。
好在一转头, 看见季南风就站在自己的身侧,递过来自己的手机:“我也拍了点,你看看。”
自己错过的瀑布、流云、日光, 被这人完完整整地留在镜头里了。
他松了口气, 说:“老婆,你替我拍吧。”
说着, 便摘下他脖子上几乎和他融为一体的相机,郑重其事地放在季南风的手心里, 认真虔诚, 像是在传递一只承载着希望的火炬。
季南风愣了愣,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好。”
相机对于季南风来说, 还是有些陌生, 但经过这段时间修图学习的历练, 他对于电子产品的接受能力也好了许多。燕鸥手把手教他拍了两张,他便找到了感觉, 开始自己发挥了。
见他逐渐上手,燕鸥慢吞吞让到一边,趴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风景,又不由自主发起呆来。不舒服的感觉一直缠着他,让他根本提不起精神,也很难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情。
好在有季南风替他拿着相机记录这一切。
燕鸥忽然感觉到一阵安心——自己错过的风景,季南风都会替自己看到、记住、留下。
于是他便这样轻轻阖上眼,把一切暂时放在一旁。
燕鸥大概短暂地睡着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他又因为头疼醒了。他觉得身子都没什么力气,于是只能继续耷拉着脑袋,眼睛抬着,疲惫地看着四周。
此时,季南风已经坐回了他身边,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燕鸥蹭蹭脑袋,顺势埋进季南风的臂弯里。
看到他醒了,季南风把他往怀里搂了搂,又捏捏他的耳垂。
看燕鸥还能给他反馈,季南风轻轻说:“刚刚Carson发了一条推文,他到戛纳了,还画了一张我们俩的漫画,很好玩。”
燕鸥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Carson是哪位,配合地扬起眉毛,把头探过去。
手机屏幕上,是那美国小伙一张巨大的怼脸自拍,身后能隐约看出来是阳光和沙滩,但全都被他灿烂的笑脸遮了个七七八八。
燕鸥被这笑容逗乐了,噗呲一下笑出声:“感情过于丰富了。”
季南风也跟着笑,然后一张一张翻他的照片,他们推荐的景点,Carson基本都去了。
一连发了几张没有技术全是感情的游客照之后,推文的末尾附了一张他画的漫画,季南风将他的配文读给燕鸥听:“冒险途中遇到了燕鸥超人和企鹅侠!!超强的远距离飞行能力和勇往直前的信念,在一众超级英雄中都是极其超群的存在!”
画面是非常典型的美漫风格,两个人都被画成了非常强壮帅气的超级英雄,饱满的肱二头肌、令人叹为观止的倒三角身材、有着独特风格和设计感的超英个人装备。
一瞬间,两个人似乎真的成了漫画中所向披靡的角色,在天空中肆意翱翔追逐理想,成了打不败、击不垮的无敌超人。
燕鸥看得睁圆了眼睛:“哇!太酷了!!帮我催更!”
季南风也笑起来:“好嘞!”
抱着季南风的手机看了会照片,燕鸥的脑袋里又开始捣柠檬了。酸疼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冒出眼泪来,但很快又适应过来,便抱着季南风的手臂,寻求安慰。
睡也睡不着,看风景也没心情。燕鸥瘪瘪嘴,又问道:“燕鸥到哪里了?”
季南风连忙帮他打开观鸟群打探:“喔,他们飞得好快呀,已经到了北半球了,估计可以跟我们差不多时间到挪威啦。”
燕鸥终于笑起来:“太好了。”
但他心里却忍不住想——如果可以再快些就好了,他真的怕自己等不了那么久了。
接下来的旅程,就像一股风一样,推着燕鸥不得不往前走。
他们在佛罗伦萨重游乌菲兹美术馆,看新奇独特的街头艺术,去了慕尼黑参观皇宫,又去看了一场拜仁对战多特蒙德的球赛,去荷兰来了一场寻找梵高的艺术之旅,又前往斯德哥尔摩在老城区闲逛……
这是他们赶往挪威的必经之路,因为体力越来越差,季南风已经尽可能把旅程精简到极致。他们不得已错过了很多,季南风怕燕鸥不甘心,但这人反倒是全程没有多说一句抱怨的话。
他感觉到燕鸥已经濒临透支了,连他这样从不甘心停下脚步的人,都再也不催着向前了。
在斯德哥尔摩的某个夜晚,燕鸥再一次被剧烈的头痛折磨。
这一回,实在是疼得厉害,来来回回被疼吐了好几次,到最后实在虚脱,就只能缩在季南风的怀里,攥着拳头发抖。
体能透支、睡眠缺乏、疼痛侵扰,让他的情绪也差到了极点。
这大概是季南风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一向不知生气为何物的他,忍不住开始烦躁、控制不住想发脾气,他快要把床单都撕烂了,嗓子里压着痛苦的哀吟,但又不忍心出口伤害季南风,到最后只能崩溃而无奈道:“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在坚持什么?我真的要难受死了……”
季南风想尽了一切办法,带他去当地医院做了简单的处理,直到这疼痛被镇压住了,这人才宛如死里逃生,虚脱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季南风抚了抚他透湿的额角,问他:“要不要就在这里休息了?”
燕鸥认真犹豫了很久很久,几乎要走到了动摇的边缘,但最后还是说:“……等到挪威吧,到了挪威我就能安心了。”
四月中旬的某一天,他们从斯德哥尔摩离开,乘坐火车,来到了挪威奥斯陆。
落地的一瞬间,两个人都齐齐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因为加快了旅行进程,他们比预想中来得更早,北极燕鸥的队伍还没来,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燕鸥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在这里恢复体力,一直等到北极燕鸥飞来,再直接去附近的斯瓦尔巴岛与它们相聚,再不用再着急赶行程,一直疲劳到拖垮自己了,而季南风也有时间认认真真准备燕鸥的影展,去实地考察展馆和其他的。
似乎是终于看到了希望。燕鸥放下心来,在他的计划里,到达了离北极最近的挪威,他们这一趟,就离最后的成功不远了。
“北极燕鸥飞到挪威的时候,会不会也很想哭啊。”燕鸥问道,“我要是它们,我会想,啊,他妈的,飞了这么久,可总算到了。”
季南风被他逗乐了,刮了刮他的鼻梁,说:“小鸟是不会说脏话的,但是飞累了可以。”
燕鸥便也咯咯咯乐倒在他的怀里:“哦~他妈的~”
在奥斯陆的这段时间,他们又找回了以前旅居的节奏。季南风先是带着燕鸥去几个场馆转了一圈,让燕鸥自己挑选了一个最喜欢的。
他们租了一套带花园的房子,白天,季南风去忙办展的事,燕鸥就照顾照顾花草,顺便喂喂隔壁领居家的猫。
他们像以前一样,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安家过日子,他们有时间去感受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走马观花,累到把自己拖垮。
燕鸥的身体也好了一些,他和季南风一起,将那捧勿忘我做成了干花画,用相框装裱起来,挂在他们挪威的家里。他甚至觉得一切都在转好了。
燕鸥难免心想,自己或许真的能顺顺利利来到北极、拍下好看的照片,再凯旋而归,回到奥斯陆举办属于他的影展。再也许,他甚至可以活得更久一些,一直活到医学能够战胜癌症,然后他便可以继续牵着季南风的手,和他一起慢慢走,走到这世界每一个美好的角落。
直到有一天早晨,他们一起早早醒来,季南风问他,想不想一起再去展馆看看,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布置装修了。
但燕鸥坐在床边,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可就是觉得整个人不受控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句子,他想要说“好”,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音节,他的大脑处理不过来,嘴巴也说不出,仿佛整个人被挖走了一块一般。
季南风看他没反应,立刻紧张起来,扶着他的肩膀问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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