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三千里(75)
只见溪流的颜色青中带黑,刘湛抓起一把溪流底部的淤泥,淤泥的颜色一看就不正常。
虽然没有足够的化学知识,但是刘湛知道世界上没有纯银矿,银矿一半都伴生其它矿物,例如铅。
银矿的提炼也是一个祛除杂质的过程,这些杂质最终随着污水流入矿场附近的溪流。
刘湛已经成竹在胸,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型。
第二天,泗阳来的林公子要离开的消息迅速传遍山阴县。
因买不到三百年份的山参,林公子心情十分糟糕,他不想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多待一天。
镖师随从们趾高气扬的在福寿楼里骂骂咧咧,直到林记商队出发离开了山阴县城,福寿楼上下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发现林记商队出了山阴县地界便进入了章台县。
刘湛一行人依然以世家商队的名义进入章台县。
章台县县令柳如勤虽然归顺了刘湛,但是刘湛对此人还不了解,银矿一事是大事刘湛自然得瞒着他。
不过林记商队进入章台县低调了许多,找了个客栈便安静的住下了。
当天夜里刘湛带着李小连骑马连夜回武源县调兵,宋凤林则跟韦成贵留下策应。
同一天夜里,颜启嵘堂弟颜启修带着一队人马悄悄离开晋阳城。
每年四月与五月交替的几天时间是宝物出山的日子,这是颜氏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
往年都由家主亲自前往主持,今年因为北疆形势有变,大将军虎视眈眈颜启嵘和颜启亮不能牟然离开晋阳这才由旁人前往宝山主持。
颜启修并非颜老太君一脉所出的嫡系,他父亲乃颜老太爷跟妾室所生的庶子。
他这一脉平日里在颜家就跟透明没两样,若不是颜氏嫡系遭难这样重要的差事也轮不到他头上。
自接到主持宝山这样大的差事起,颜启修便有些仿若置身云端的飘飘然。
要知道他去宝山随便卡下一点火耗留为私用便够他这一脉挥霍不尽。
颜启亮丢了苍霞平原没受责罚不说还由颜启嵘接任定国将军,包括权势如日中天的睿王和大将军周澶都动不了颜氏靠的是什么?自然是银子!
十二年前山阴县主簿发现宝山主动献给颜氏,当年还在世的颜老太爷便断言,有此宝山可保颜氏昌隆兴盛十代以上。
这是颜氏最大的依仗,如今这依仗就要由他颜启修主持了!
颜启修做梦都能笑醒。
随行的管事见颜启修这模样心里十分不屑,颜老太君怎么可能真的让一庶子管宝山?
只不过是暂时的权宜之计罢了,若是这庶子不安分,管事冷哼一声,颜老太君可是亲口说了,若庶子不可用便就地打发了走另换他人。
颜氏一行人进入山阴县没有进入县城而是直接进山。
为了保护宝山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开通道路进入密林深处,山上大雪化得七七八八,脚下枯叶合着泥土泥泞难行,马儿走着走着也难免陷脚。
管事有心给颜启修下马威,特意不让下人上去帮忙。
颜启修一开始还光鲜亮丽,进山没一会变满脚泥土满头汗水,他见管事等人束手旁观便气急败坏的大骂。
“狗东西还不快来帮你四爷!”
“请四爷恕罪,我等也自顾不暇。”下人们装模作样的样子把颜启修气得够呛。
颜老太君是个强势的主母,她把颜府后宅拿捏得滴水不漏。
颜老太爷只有两个庶子都生在嫡子之后,庶孙也生在嫡孙的之后,论资排辈庶出全都矮嫡出一等,除了锦衣玉食庶出在颜府就是个连奴仆都叫不动的闲人。
这窝囊气颜启修是当真受够了,此番前来宝山他的目的就是要分一杯羹,如今嫡系不中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颜启修一脚把前面的奴仆踢翻在地上面容狰狞。
“老子在府上再不受用也是你们主子,一群狗奴才还敢给四爷瞧脸色?没了四爷的手印画押你们谁能把宝山运出来?就凭你们几个贱东西?我呸!”
管事的脸色十分难看。
颜启修趾高气扬的又道:“运送宝山就这么几天时间,耽误了大事你们谁能担待得起?就凭你?”
管事心下一惊,他真没想到往日在府里装傻卖乖的四爷还有这样一面。
“快要到宝山地界四爷我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你们现在回去换人时间能赶得上?”颜启修大笑,而后他说出更加惊人的话来。
“老太君要你们防着我的事我都知道,这么大的宝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年产出那是多大的数,怕是你们十辈子也攒不来的财富。”
“四爷我不吃独食,你们要是听我的,事成之后大家都能分一点,要是你们想不开跟银子过不去非要告诉老太君我也不在意,反正我就是一个庶子,大不了被打发分家了事。”
往年家主亲自来主持,他们这些管事家仆最多能得几个赏银,颜启修直接把这话挑明了。
一起干银子一起拿,谁也别把忠心耿耿那套放在嘴边,这海量的银子光是分个零头都能享一辈子富贵。
试问谁能不动心?
管事的表情几经变幻,奴仆也是在看管事的态度。
想要扣下一部分银子就必须要改账目,宝山上的账目都在管事这里,若真要干事情也很简单。
记账的人是管事,画押的人是颜启修,只要两人配合得当,这数目庞大的银子便能扣下一些。
而且管事也不怕颜启修翻脸不认人,这事没有管事,颜启修一个人成不了事。
“请四爷息怒,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管事立即拱手赔礼。“从现在起四爷便是主子,主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颜启修冷哼一声上马。“来人给爷牵马。”
管事立即打手势让家仆上前去为颜启修牵马。
颜氏宝山在林子深处的山坳里,这里四面环山,矿场和炼制作坊都在一处。
这里没有路通向山外,除了爬山便只有等每年四五月交替的那几天乘竹筏出山。
这条只出现一个月并且只有几天能运货的河流从山坳一直通向山下的横坑村后山。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山阴县县令以围剿野猪的名义派几百士兵上山接应,因为山阴县县令颜洪吉年事已高,这几年前来接应的都是他的儿子颜启新。
山上运来的一箱箱私银全部集中在横坑村后山的一个岩洞里。
按照往年惯例颜启新会提前数日上山,一是把岩洞内外清理干净,二是肃清周边村庄防止消息外露。
这处岩洞距离溪流不足百步,溪流从山上下来到了横坑村后山便形成一个水塘,待溪流断流这处水塘也会慢慢干涸消失。
颜启新像往年一样带着士兵驻扎在岩洞外,怎想他的人马才刚到就被伏击了!
只见那些人仿佛鬼魅头上身上都插满树枝埋伏在林子里毫无动静,突然扑出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颜启新的几百人被包了饺子,想要突围奈何对方个个悍勇非常,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根本就没想留活口。
不多时岩洞外面的这处空地上已经尸横遍地。
活了四十年颜启新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害怕过,他私下也曾处置过那些不听话的人。
但是一下子几百人变成尸体鲜血淋漓的横陈在他面前,这样的阵仗吓得他两股直打颤,别说反抗了他连逃都没勇气。
颜启新被五花大绑压到刘湛跟前。
刘湛身上的武官服已经沾满了鲜血,倒映着满地尸体的漆黑瞳孔里似笑非笑。
“你知道我是谁吗?”刘湛左手扶刀,右手拿着一根树枝敲了敲颜启新的头顶。
“不、不知道……”颜启新抖如筛糠。
刘湛笑了笑。“我叫刘湛。”
只见颜启新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而后一股尿骚味熏得大伙都后退了一步。
刘湛没好气的捂住口鼻。“什么龟孙子就这胆量?”
韦成贵上去刷刷两巴掌将人扇醒。
颜启新一醒来便立即哭天呛地。“州尉大人请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