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三千里(90)
“传曹壮过来!”刘湛大声道。
门外亲卫立即抱拳跑下阁楼。
“头儿!”曹壮很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马上整备!调集麾下所有士兵进入南城墙,去检查火油、投石等守城辎重是否到位,还有所有弓箭手立即上城墙驻守!”
刘湛面色冷毅。“给阳关或有一场恶战!”
“遵命!”曹壮大声领命。
此时天方蒙蒙亮南城门这边全员动了起来,刘湛一刻不停的赶到中军衙门。
“属下有要事禀告大将军!”
衙门外的守卫却拦着。“什么要事?大将军还没起。”
刘湛面无表情实则心里十足没好气,禾仓县那边战况交着周澶居然能睡得着?
“军情紧急,还请通传一声。”刘湛坚持道。
守卫有些为难但又不敢耽误,纠结的进衙门里通传。
天色渐渐的翻出鱼肚白,刘湛望着氤氲不明的天空,心中越发的不安。
如果燕军的目标真的是给阳关,一夜的时间足够燕军大军围住给阳关。
进去报信的守卫迟迟没有出来,就在刘湛等不住打算硬闯的时候。
“报——!燕军大军来犯——!”斥候骑马奔跑在长街上,一边跑一边大声通传。
“报——!燕军大军来犯——!距离给阳关只有五里——!报——!”
刘湛黑着脸往回走,心里翻江倒海怒火翻腾,此时找周澶已经没有意义了。
站在城门楼上极目远眺,黑压压的燕军士兵从南到北几乎占满了整片荒原。
大将军紧急下令全城戒严,给阳关内鼓声大作,整座给阳关都沸腾起来就像炸锅的蚁群。
中军衙门。
周澶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快护送睿王离开给阳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军情有误,燕军在苍霞平原的战力居然超过十五万!
燕军不仅在禾仓县牵制楚军,更同时攻打给阳关,而睿王就在给阳关里,丢了给阳关事小,万一睿王被俘!周澶不敢往下想。
副将惶恐入内。“来不及了,燕军大军围城了!”
睿王脸色一片惨白。
徐牧远怒火中烧的冲进来。“睿王,我们全关守军不到六万人燕军却超过十万人,给阳关告急!末将恳请立即下令晋阳城守军前来支援!”
睿王只觉得两腿发软。
徐牧远道:“让死士持您的印信突围!”
周随道:“晚了,十万大军围城如何能突围!”
“那也要试试!”徐牧远怒吼。
此时多说已经无用。
“大将军,你难辞其咎!”徐牧远怒瞪了一眼周澶拂袖离去。
南城门。
弓箭手整齐地列在城头,韦成贵等兵官不住的催促士兵搬运更多的石头和油桶上城墙,而南城门三里外的燕军正步步紧逼。
刘湛手下的一万士兵已经全部安排上城墙,还有陆续支援过来的给阳关守军。
南城门这边一共有两万守军,眼看就要开战了,按品阶刘湛只是六品中郎将没资格主持这么重要的战役。
徐牧远已经带人去了北城门,刘湛却仍然不见周澶派将领过来接管南城门,甚至周澶本人也没有现身。
此时此刻刘湛已经没有心思去揣测周澶又有什么目的。
他一身铠甲腰佩长刀手持弓箭,聚精会神的望着越逼越近的燕军。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般人数众多的燕军就像旱地里生的蝗灾,给阳关这座内里千疮百孔的蚁巢能守得住吗?
在紧张的氛围接近凝固的那一刹那,燕军的前锋动了起来。
抬着盾牌云梯的士兵山呼着像潮水一样涌向给阳关,潮水里还夹杂着数量众多的投石车和攻城大桩。
刘湛高举长刀呐喊。“此战必胜!!”
一众汉子山呼回应。“必胜——!!”
刘湛落下刀。“射——!”
一时密密麻麻的箭雨冲天而起,不过眨眼间荒野上密布的燕军已经有数不清的人倒地,前人倒下立马就有后人补上,燕军士兵迎着箭雨坚定的向前冲。
碰——空中飞来巨石砸中了城墙,竟生生地砸出一个坑来,被波及的士兵不死也去半条命。
“莫慌!上投石器反击!”刘湛嘶声大吼。“投石器瞄准燕军的器械!往器械多的方向打!”
南城门上的投石器也动了起来,巨石在头顶呼呼的飞过,有的砸中人群,有的砸中燕军器械。
很快燕兵前锋逼近城墙,第一波燕兵架起云梯开始攀登。
刘湛一把抓住身边的人。“黄午时,你带人去增援城门,快些催促烧铁水的人速度把城门给老子浇死!”
黄午时领命奔跑而走。
刘湛转身。“烧火油!”
士兵们点着一锅锅火油从云梯上浇下,一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攻城就是一个消耗和被消耗的过程,端看谁更耐磨。
楚军拿下给阳关用了二十万条命,此时角色互换,燕军出兵十万要夺给阳关。楚军用六万人耗燕军十万人,刘湛觉得此战能赢,只要众将一心死守。
但是残酷的现实打脸来得太快。
“大人!大将军不让浇死城门,铁水全被掀翻了!”黄午时急忙回禀,气喘吁吁道。“大将军带着一万骑兵全集结在校场,大人,他们是不是想要开城门迎战?”
刘湛只觉得大脑嗡地一下,而后头痛欲裂。
什么开城门迎战,这分明是想趁机突围逃走!
且不说给阳关正值生死存亡之际,周澶想带睿王突围也要看看形势,外面燕军把给阳关围得密不透风,与其冒险突围不如与诸将死守更稳妥。
刘湛不敢耽误立即去寻周澶。“请大将军允许属下浇筑城门,开门迎战太危险了!”
周澶一身戎装脸色十分难看。“你不戍守城门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想本将军治你一个擅离职守之罪。”
刘湛单膝跪地抱拳恳切道:“给阳关能守住,恳请大将军三思!”
刘湛没有明说周澶想要突围逃跑,但是周澶还是听出了刘湛话里的含义,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一旁的睿王已经六神无主。
“本将军自有计较,还轮不到你多言!”周澶冷哼。“立即回去,否则军法处置!”
刘湛现在是完全看明白了,周澶此人胆小如鼠。
别看他装得像模像样,实则他现在已经完全慌乱了,甚至已经无法判断决策,周澶满脑子只有保命。
燕兵攻城越发猛烈,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上城墙,刘湛不得不带领士兵返回城墙上御敌,周澶可以想着逃跑,他却不能后退半步!
森白的刀刃被鲜血染红,城墙上堆积了越来越多的尸体,鲜血顺着砖石缝隙流淌。
流箭射中刘湛的铠甲,因铠甲坚硬无法射穿,他拔下卡在铠甲上的箭矢,背后有人偷袭,利刃划过铠甲发出刺耳的声音,刘湛反手将背后偷袭的燕兵一刀毙命。
南城门的形势越来越严峻,粗略估计燕军攻城人数已经超过五万,而给阳关守军渐渐不敌,越来越多燕军涌上城墙,而城门楼下撞门的巨响没有一刻停歇。
日上中天,给阳关城墙被鲜血染红在阳光下透着可怖的深红色。
燕军依然在源源不断的投入兵力攻城,嘶喊声,冲杀声,求援声响彻给阳关。
周澶虽然被任命为大将军,实则他从来没有领过兵,他这个大将军之位是世家权力博弈的结果。
身在被围困的生死局中,周澶这才深刻体会到战场瞬息万变,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到前线来,他为什么要主动挑衅燕军。
“报——!大将军!东城墙告急!”
“报——!大将军!西城墙告急!”
“报——!大将军!北城门告急!”
“报——!大将军!南城门告急!”
整座给阳关都告急!
经历一个下午的死战,时间刚踏入酉时,南城门撞门的巨响伴随城门撕裂的声音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