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意外!
一定是!!
将夜是这么想的,这一次不会站错位置了!
起初的惊愕与惶然如云雾散去,他清清楚楚地望着云谏微垂的纤长睫毛,反手镇住他师尊的腕,想要化被动为主动,想要重新找准自己的定位。
他暗示自己。
——我可以拥有师尊的,我可以占有他,让他成为我的,我依旧可以不让任何人觊觎他,不让任何人染指他。
——只要我待他好,他心中没了恨意,只要他不恨我,不恨那些人渣,一定不会黑化!
这样的亲密接触,让云谏再一次听清他心中的声音。
云谏不晓得所谓的「黑化」是什么,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恨他,他因小徒弟坦诚地对待内心的想法而愉悦。
被将夜镇着手腕压下去也不觉得别扭,放纵他,宠溺他,任由小徒弟像个受了心伤渴望温暖的小兽似得找自己讨糖。
呼吸渐浓,又急促……
就在这时,门被笃笃敲响。
两人都是一愣,停下动作,如梦初醒。
将夜手足慌乱中,脑袋还不小心撞到了床头,他咬牙「嘶」了声,就红着眼将疼痛咽进喉咙里。
屋外传来女子细腻的嗓音:“仙尊就寝了吗?”
将夜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漱玉神女派来的人,他脑补惯了,想的都是:婚礼还没办,神女不会就要夜会师尊吧?就像女儿国王一样想邀请师尊去看「国宝」?
顿时警铃大作,不管不顾地俯在他师尊上方,一手镇住他师尊的腕,一手极没规矩地捂住他师尊的嘴,怒气汹汹地对云谏摇头。
云谏:“……”
他不是不能挣脱他小徒弟的钳制,可以有,但没必要,反倒是极享受这种被喜爱的人紧张在乎的感觉,便由着将夜胡来。
甚至关切地伸出另一只手轻揉了下将夜的脑袋,双唇开启,没发出声音,但将夜看唇形就明白过来,师尊问他疼不疼。
将夜眼眶都是红的,他不觉得疼,他只觉得生气。
门外的仙子没走,又唤了声:“仙尊还没就寝吧?可否允弟子进来送喜服?还有一些明日婚宴的事宜要禀报于仙尊。”
喜服?!
明日婚宴?!
将夜脑袋嗡嗡的,白眼直翻,是被气的!
一双杏眼被熏得通红,呼吸都粗重了不少,甚至还能听见隐隐磨牙声。
云谏觉得很是赏心悦目,就纵容他压着自己。
而门外等候的仙子也并没有离去的打算,现在还不到亥时,她刚又听见屋内隐约的碰撞动静,更加断定云谏还醒着。
“弟子在门外等仙尊。”
将夜:“……”
这姑娘怎么这样?等什么等?等着听他和他师尊欢好的声音吗?
将夜真的要被气死了,两腮鼓囊囊的。
云谏觉得他这样像是今日在潆洄岛海岸看到的一种鱼,生怕他撑过头就不小心炸开。
那姑娘任务不完成,铁定是不愿意走开的,云谏无奈地拽开将夜捂他嘴的手,一个翻身就将人压下,戳了戳他鼓囊囊的脸颊。
轻声在他耳畔道:“别生气了,乖乖等我。”
不给将夜反应的时间,云谏就翻身坐起,腰带被他小徒弟一剑破开,没办法用了,只能尽量拢起自己散乱的衣襟,踱过屏风拉开门。
那被差使来的仙子看云谏衣衫凌乱,薄唇嫣红,甚至隐约能瞧见唇角被磕破的痕迹,整个人愣住了,她潜意识侧过脖颈往扇贝屏风后去窥,却被云谏的身体遮挡。
云谏直接接过她双手捧着的盛放喜服的漆盘。
“仙子还有何事?”
因刚刚情意浓深,如今声音是沙哑的,令人一下就想到些不该想的东西,禁不住面红耳赤。
那仙子甚至不敢多看云谏,匆忙交代道:“仙尊虽今日才到,但岛上为婚宴一事已经准备很久了,岛主说仙尊也想早日得偿所愿,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就上禀诸神,陈情于九天,早些完事,免得夜长梦多。”
眼前这个人好歹也是大泽境内唯一的仙尊,岛主这么做确实有些着急唐突了。
那仙子也有些担忧云谏有什么不愉的地方,她悄悄抬眸看他,却见他面色如常地点头应允,对待成婚一事就像是吃饭喝水似得,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却也庆幸这差事没有办砸。
云谏又问她:“明日除了岛上民众,还有其他客人吗?”
“除了老早回来的神容姑姑,还有几位从大泽而来的客人,好像是苍梧城来的,他们也要明日才能到,也不晓得能不能赶得上,不过婚礼在昏,应当是来得及的。”
“神容?”
与神烟一样,这座岛上大多鲛人都以神为姓,但能被一个普通鲛人忽然提及,还很熟稔,这个神容定然与旁人不同。
整座潆洄岛的鲛人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心思单纯,自不比外头人心机深沉,她不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不晓得漱玉神女只是与云谏做了一个交易罢了,还以为以后真的能成为一家人,因此说话也没多避讳。
“嗯,神容姑姑是好多年前就离开潆洄岛了,她在大泽境内还开创了个仙门呢,仙尊既然也是仙门之人,应该知道她的吧,哦,是这样,外头的人尊称她为容仙客。”
容仙客!
刚刚还被师尊坦然接受婚服,而弄得气呼呼的将夜面色蓦僵。
他永远记得自己初来乍到时,险些被容仙客洗掉记忆变成傻子这件事,这个女人让他一听名字就恐惧地腿肚发颤,就像是曾被人类舞着棍棒险些敲断了双腿,而拼命狂奔的幼犬一样。
如今一听见握着棍棒的人要来,他就浑身发颤,恨不得龇牙咧嘴凶巴巴地吠嚎两声。
不晓得云谏什么时候已经和那个仙子聊完了,等将夜反应过来,门已阖上,师尊托着鲜红刺目的婚服绕过隐透幽光的扇贝屏风走到床榻边。
将夜一双眼死死地黏在婚服上,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撕碎它!
但最后他也没这么做。
他刚刚冷静下来,想清楚了问题关键。
师尊如此执着得到菩提仙草或许是因为身体出了状况,也许与神隐峰困缚过他的锁链和钉子有关,大约是伤势未愈,很需要那菩提仙草。
他师尊不给他讲也是怕他担心吧?
要不然师尊绝对不可能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婚姻。
将夜气恼归气恼,但本质上是极心疼他师尊的,他不好斥责师尊什么。
反倒怪罪自己这个做徒弟的不争气,一路走来都是被师尊护着,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师尊,却一次都没有践诺。
他好伤心又好委屈,还带着自己我训责。
蔫耷耷地从床上爬起来,默默收了那柄险些大逆不道的弟子剑,抬足就要离开。
“去哪儿?”
“回去,回我房间。”
小徒弟嗓音都是闷闷的,脑袋上刚支棱了没多久的那撮头发又软了下去,蔫怂怂的。
“别回去了,就睡在这儿吧。”
“呃……”他师尊见他依旧要离开,又补了句:“我一个人……睡不着,你陪陪我。”
云谏这话说得很淡然,但氛围使然,让将夜听出了一丝可怜的意味。要不是将夜对师尊的滤镜戴久了,应当能闻出一股茶味。
虽然……但是……
谁能拒绝美人师尊软声细语地求陪睡呢?
虽然他师尊不软也不细,嗓音磁缓又充满魅力,但将夜还是觉得受不住,真受不住他师尊这个样子!
将夜内心也挣扎过,可一看到云谏抿唇期待的样子,他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只能僵愣在原地,不置可否。
他师尊替他做了决定,将那婚服扔得远远的,伸手就拥着他翻身上榻,在他耳边哄道:“别胡思乱想,一切有你师尊呢。”
将夜蜷缩在他怀里,一声不吭,闭着眼假装睡觉,又被他师尊揉了揉不安晃动的软发。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宿主早被出卖,还傻乎乎地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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