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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散乱间，颈侧的重瓣红梅幽幽燃光。
锁骨上被嵌入的钉子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着，一寸一寸往里狠扎，鲜血流淌不止，伤口裹挟着皮肉狰狞外翻。
随着难以抑制的轻颤，纤细的锁链碰撞出声，才看清那些锁链困住他双腕和足踝，另一端死死地嵌在梅树上，挣脱不得。
“怎么这个时候叫我来。”来人叹息。
云谏双目阖上，复又睁开，努力让视线更清晰地投向来人。
他压制着因疼痛而产生的颤抖，尽量让声音平稳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已经……一千年了。”
“我…我好像，想起点什么了。”
尽管浑身似锥心般疼痛，一寸寸骨骼都像是在被不断拆卸，又重组。
这种折磨极度缓慢地消磨着他的生命力，却也做不到一时半刻就让他死，只能无止境地反复折腾。
但这种非人的折磨反倒让他对于一些一直飘渺不定的记忆产生更多的感受。
识海中的记忆碎镜也在缓缓挪动，预备重组。
这一切，就像是……
沉溺梦境会麻木，只有疼痛才能清醒。
第37章 剑凭人贵
这恐怕就是钻入他体内的剑灵了
师尊既然回了神隐峰， 伤口也处理好了，将夜就没那么担心了。
反倒是洛言，受了伤又被容仙客的秘术催眠， 还险些被洗掉神魂记忆，这让将夜很忧心， 也愧疚于自己给的秘境玉牌才让他意外涉险。
回弟子苑的路上，听闻洛言已经被送回， 将夜就忙不迭打听洛言的住所， 赶过去。
他住的地方也很符合废柴时期龙傲天的待遇。
那是一间挨着浣洗院和柴房的小破屋子。
在以实力和身份地位为尊的修仙世界， 灵根被废的洛言是被欺负的最惨的那个，没有之一。
因此，待遇差就算了，也没有人和他同住。
虽瓦不遮雨，风能透墙， 他倒也乐得自在。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关注他， 他可以安安静静毫无顾忌地修炼将夜给他的那些秘籍心法。
看那摇摇欲坠， 好似一推就能倒的破木门，将夜愣了会儿。
就听见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疼吗？你这伤要静养几日的……”
将夜一惊，好家伙！
龙傲天不愧是龙傲天，落魄的时候都不乏红袖添香， 美人在侧吗？
他没意识到自己靠在门上，更没想到门没闩，身体一倾，破旧的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将夜尴尬地站在门口， 眼睛不敢往里张望。
摸摸鼻子， 瓮声瓮气道：“嫂子好！”
洛言：“……”
嫂子：“……”
将夜杵在门口站了会儿， 觉得给两人收拾「绵绵情意」的时间够了，就轻咳一声往里走。
洛言趴在窄门板搭起的床上，露出已被处理好伤口的后背，枕着胳膊的侧脸抬起，茫然又窘迫地看着将夜。
站在床边的女子穿了一身月白的罗裙，将夜抬眼望去，整个人惊呆了。
女子芳龄不过双十，眉目温和，娟秀婉约，像是温柔到骨子里，仪态也出落得气质斐然。
竟然是大师姐纪鸢！
好家伙！将夜直呼好家伙！
洛言好本事啊，不愧是龙傲天，连大师姐都被迷惑地屈尊降贵来这柴房给他治伤。
将夜眼珠子转个不停，心里怎么想的，几乎是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
这赤裸裸胡乱揣测的表情，搁谁身上都得尴尬吧？
纪鸢虽不是很介意，但还是难免窘迫：“原来是小师叔，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说着又对洛言嘱咐了几句如何用药，便施施然退出去。
将夜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啊，打扰你和嫂子交流感情了。”
“呃……”洛言好气又好笑。
“你怎么会这么以为？大师姐只是觉得我和钟离泽一同受伤，她制了药膏，多余的便送来给我而已。”
“嗯？嫂……呃我是说大师姐很关心钟离泽吗？”
忽然想到什么，他有些怜悯地看着洛言，几乎将“你不会伤心吧？”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洛言真是被将夜这水声哐当的脑袋气笑了。
还是解释道：“我同大师姐并没有任何交集，钟离泽不一样，听说他是大师姐看着长大的，说一句姐弟情深也不过分，钟离泽受伤，她自然第一时间就去替他治了。”
“这样啊……”将夜看着洛言后背敷上药膏的伤口，杏眼更加怜悯了，语气都变得酸酸的。
“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能给了你！”
洛言：“……”
将夜翻了翻腰间的乾坤袋，掏出一堆小盒子递给洛言，打开一看，里头都是上好的治伤药膏，但……凹凸不平的模样就像是种树时仓促堆在树根上的泥土，都没拿铲子抚平，一看就装得极其匆忙。
肯定不是原装货。
果然，将夜笑嘻嘻道：“我偷偷从我师尊那里薅来的，他那里的多，用不完的，送给你，你就不需要再用钟离泽剩下的了。”
洛言再次：“……”
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别人剩下的。
将夜又说：“我师尊那里的药膏效果很好的，他那么重的伤涂上都没事了，你就用用吧，要不要我帮你？”
说着就要对洛言后背下手。
少年温热细腻的指尖一触到后背，洛言整个人都愕然了，就像是被电流窜遍全身似的。
他对这种陌生的反应很恐惧，一下子闪开，惊恐地看着将夜。
将夜以为自己手太重，没有分寸，不好意思道：“抱歉啊，那个……还是你自己来好了。”
倒没有别的臆测，只是单纯觉得洛言介意向别人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面对师尊的时候，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联想到不可描述。
却偏偏面对另一个男人，单纯到跟个小孩子似的，从不往歪了想。
事实证明，他也确实只对洛言这么特殊。
他平时对室友闻人玥都半带提防，因为室友是铁打的零，洛言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全文唯一钢铁直男，比避雷针还直。
他对他放心极了！
少年站远了，洛言浑身的僵硬和紧绷的情绪才舒缓些。
将夜看着他后背纵横交错的鞭伤，忧心忡忡：“你伤口还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是亲眼看见洛言被如何鞭笞，又是如何被容仙客逼问的。
只是没想到洛言这么能扛，到了那个程度都绝不出卖他和师尊，他又开始愧疚于自己没带他从溯洄涧出来了。
现在除了一顿鞭笞，钟离泽既没有被重罚，也没有洗掉记忆成白痴。
还连累了洛言……
洛言也是真能抗，他轻声道：“不打紧的，对了，你说……仙尊受伤了？他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他。”
不是将夜想隐瞒什么。
虽然师尊的伤口真的很吓人，但他的柔弱，将夜只想藏在心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设计师尊。
保护师尊，他可是认真的！
将夜自己没察觉什么，但心思敏感的洛言读懂了。
他也不再多问将夜别的，调整了下趴伏的姿势，说：“我在藏书阁中翻到了关于你修为问题的一些资料，得到了一种解释，你可能是被下过什么秘术，禁锢了修为，不管原本什么境界都被压制在筑基期，但秘术有时候会因意外触发某个机制而失灵，让你爆发出原本的修为。”
好家伙！
将夜目瞪口呆，他这具身体果然有坑！
这些原文也没提到啊！
看少年傻呆呆的模样，洛言就知道他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连自己本身的修为几何也不清楚。
洛言叹气，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继续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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