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第一眼瞧见道维,愣了一下,接着便是轻哼一声,一甩衣袖,昂着脖子生硬道:“倒是跟你爹生的一般模样!”
这点道维承认,打小他爹他娘就是这么说的,归临城那条巷子里不少旧时邻居也三五不时对着他的脸发出这般感慨。
但这不是他要被动接受木夫人阴阳怪气的理由。
于是他大喇喇在客厅选了个舒服位置坐下,一扬手接过下人送上来的茶水细细品鉴,自在的宛若他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还吩咐门口站着的小厮:“好生照顾我的毛驴儿,他不吃普通草料,要五成熟的上好豆子,佐温水进食。”
一番做派引得木夫人大怒,“不愧是木敛军的种,一样的厚脸皮,不顾他人感受!
木敛军当年趁人之危强取豪夺,你又是这番自说自话,果然当年让人扔掉你是对的!”
这一不注意就爆大料还洋洋得意的智商,算是震惊了道维一把,不过这都不重要。
当下他不得不为他亲爹喊两句冤,放下茶杯偏头瞧了木夫人一眼,“嗨,我说您这人可真有意思,你爹你哥哥们没本事,把你送给木将军以换取他的帮助,这算得上双方默认的交易吧?
你要真不愿意,下定决心一头撞死,是你亲爹亲兄长能眼睁睁瞧着你去死,还是无辜路过的木将军,愿意莫名其妙背上一条人命?
偏你什么都不说,默认了这番交易,事后木将军不仅没亏待你,甚至将你捧在手心含进嘴里,给了你七品武将妻子应有的一切待遇。
你若真心不甘情不愿,不想接受木将军权利地位带来的好处,大大方方拒绝就是了,好嘛,木将军在世那些年,不止你,还有你们金家,跟着舒舒服服享受了那么些年,现在又说人强取豪夺,您觉得这话好不好笑?”
木夫人被气的不轻,指着道维鼻子面色难看斥责道:“你这是诅咒我去死呢!枉为人子!老天爷不开眼,当年怎么没直接让你病死呢!”
对这种糊涂玩意儿,道维觉得有必要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日后都没有见面知晓彼此消息的必要了。
于是语气难得带上了几分认真:“您啊这会儿也别想用母亲的身份拿捏我,更别用长辈的身份职责我!今儿别说是您了,便是金家大老爷二老爷,甚至金家老太太全站我面前,也得乖乖给我行礼,我不吃你们这套。
打从当年木将军去世,您老人家不管不顾一心出家,哦,方才您也说了,您也是管了的,最起码您让人将病重的我给扔了不是!咱们之间的母子情分打从那天起就断的干干净净了!
别说是你,即便木将军在世,依照他眼里心里只有你,你不待见我们,他也跟着不待见我们,对我和木雅兰不管不顾,扔给下人照看,听天由命的架势,他想在我面前如此放肆都是万万不能的,更别提您了。”
木夫人在闺中时被母亲宠着,出嫁后被木将军捧着,木将军死后,金家因为愧疚对她加倍补偿,不久道维声名鹊起,她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行事可谓任性至极。
一生之中从未有人这般疾言厉色的对她说过话,初初一听,只觉气血上涌,脑袋嗡嗡响,想也不想对着道维方向就是一巴掌。
道维可不会惯着她这臭毛病,两人之间还隔着两尺的距离呢,便有下属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将人摁在椅子上丝毫动弹不得。
瞧着木夫人狰狞的面色,道维干脆一口气把话说完,“这些年我之所以纵着金家打着我的名号行事,是因为金家再能耐,再折腾,始终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只要我想,顷刻间金家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会消失的悄无声息。
所以金家捧着你,想利用你和我之间的母子关系博好处,我才没有出面阻止,因为在我这里,你们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们家的每个人与我而言,与景朝的任何一个普通百姓并无二致。
我不会刻意针对你们,也不会特别关照你们。”
道维颇为可惜的瞧着木夫人,“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什么吗?”
木夫人在椅子上剧烈挣扎,嘴巴开开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道维摇摇头,“是你们别蹦跶到我面前找存在感。”
道维缓缓起身,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眨眼间金家二老爷金见雷带着两成年儿子拜倒在跟前,躬身间气息粗重,额上汗水连连,可见是疾行而来。
他并未叫起身,一脚迈出房门,声音清晰的传进在场所有人耳中:“我周道维与你金家,与木夫人间,亲缘浅薄,前尘往事不做追究,从此山高水远,黄泉碧落,不复相见。
诸位,好自为之吧。”
等金家二老爷回过神来,僵硬的直起身,才发现院中早没了道维身影,他手脚发颤,被激灵的大儿子一把扶住,才免了当众跌坐在地的丑态。
父子靠在一起,却发现彼此都在忍不住的发抖。
互相对视一眼,苦笑一声,没想到近距离接触,这位大人身上的气场竟然如此令人恐惧。
金二老爷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安慰几乎被吓傻的二儿子,也是在安慰自个儿:
“没想到这辈子与周大人见的第一面,竟也是最后一面。既然大人这般说了,又没有其余吩咐,咱们认真听着便是,左右他犯不着刻意为难咱们。
老大,回头你亲自跑一趟,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转告给你大伯,切记,不可错漏一分一毫!”
说罢感觉好些了,自个儿站直身体,看向木夫人的眼光瞬间转冷。
他可没忽略刚进门时,这个妹妹是被人以一个屈辱的姿势强行摁在椅子上的,依照妹妹的左性,想也知道没说什么好话。
现在后悔平日里对她的放纵也晚了,只转头吩咐仆妇,“往后木宅的吃喝一应由府里送过来,妹妹潜心修行,便不需要外出行走了,以免坏了缘法!”
这是将人禁足的意思。
对于这个决定,现场除了木夫人本人激烈反抗外,其他人心底都大大的松了口气,实在是这些年被这位活祖宗折腾的不轻。
道维从木宅大门出来,毫不留念脚步坚定往下个路口转,来金平城,是兴之所至,去亦是尽兴而归,与以往到达任何一个地方别无二致,这也不过是众多旅程中平平无奇的一小段经历罢了。
后来有人将他在野数年间惩奸除恶的事迹记录下来,编成画本和折子戏,意外获得好评无数,不知养活了多少以这行为生的民间艺人。
也不知皇帝出于何种恶趣味,某年宫宴上,让人上演了一出精心排练的《周青天断案记》,看的朝臣一脸菜色,食不知味,心里直呼晦气!
皇帝倒是乐呵呵的看了全程,并让宫里往后每年年夜宫宴上都要上演这么一出,渐渐地,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传承,之后的每任皇帝都将其坚持下来,成了堪与《难忘今宵》相媲美的保留节目。
道维这一生活的轰轰烈烈,在朝深得帝王信重,在野百姓自发敬仰,都道他战功赫赫,却无人知晓,周大将军最该令人瞩目的战绩,却深深隐藏在大景王朝的最深处,像一颗心脏一样保护着这个几度垂危的王朝起死回生。
他死后更是有帝王亲自扶灵,将其葬在帝王陵墓中,只待百年后与帝王合葬,开了皇帝与宠臣合葬之先例。
不过,就在被道维压了一辈子不敢造次的朝臣们欢呼这位阎王终于熬不住,先他们一步走了,真是老天有眼之时,朝中也慢慢传出一个消息——
有人亲眼所见,棺中之人面貌只与那位有五分相似,那位活阎王可能还没去见真阎王!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暗中蠢蠢欲动之人算是彻底收了躁动不安的心,期期艾艾被道维压制了一辈子,最后可以说是憋屈死的。
第90章 晚年道维
上一世临终难得的恶趣味, 道维不在意效果如何,毕竟皇帝和太子都不是庸碌无为之人,只是突然想做, 儿子也很支持,便那般做了。
可这世一开局, 他突然就懂了那些被压着打的大臣们是何等感受。
这个时候,只有一句风水轮流转从头顶飘过。
秋道维, 年轻时媳妇儿早亡,那会儿也是十里八乡能干的大小伙子, 多少姑娘不介意一进他家门就当后妈,结果他不舍得儿子受委屈, 便未再婚,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儿子拉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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