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良噌一下跳开,骂骂咧咧:“老子的烟!”
姜荻轻哼一声,比一句口型:“活该。”
顾延拆开朱迪的信,巴掌大的信纸萦绕淡淡的玫瑰香。
他粗略扫一眼,越看脸色越沉:“朱迪邀请你明晚十一点鹿鸣国中钟楼见,过时不候。”
“我不去。”姜荻打个寒噤。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顾延唇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把市场买来的糯米交给众人,让他们在租屋的各处通道洒上,以防万一。
末了,顾延又教姜荻把香烛店买的红色搪瓷烧纸桶安放在门外楼道,四方各点一炷香,烧一沓金纸、金元宝,喂饱过路的孤魂野鬼,让他们堵住煞气进屋的通道。
姜荻烧完纸钱回来,玲子和陆小梢睡一屋,已经安顿好了。他放下心,从卫生间洗漱回来,卧室里却不见顾延。
“人呢?”姜荻疑惑。
他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就见逼仄昏暗的过道对面,江鲟房门虚掩透出暖黄的灯光,尼古丁的苦味弥散,屋里传出三个熟悉的声音。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小姜?”江鲟问。
顾延淡淡道:“不关你的事。”
“妈的,直接说就是了,搞这么复杂。”莫问良骂。
姜荻站在顾延卧室门口,竖起耳朵听对面的动静,做贼似的心砰砰直跳。
“他跟着你,早晚会知道。”江鲟说,“朱迪的信还不够明显么?他们已经盯上了姜荻。”
他们?姜荻拧眉。神之齿的人?盯上他做什么?威胁顾延啊?
他有这个价值吗?仔细一想,好像又有……
顾延看上去很喜欢他。再者,以顾延的秉性,欺负到自己人头上,说什么都会报复回去。掳走他来威胁顾延,不用想都知道,是个百试百灵的计策。
可江鲟话里话外,好像又不是这个意思:“神之齿公会和那群鬼怪玩家合流了,顾延,别推脱说不知道,不干你的事。情势复杂危险,姜荻跟着你却一无所知,于他而言不公平。”
姜荻再耐不住性子,嘭地推开房门。
“有什么该我知道,不该我知道的都一并说了吧。”姜荻横顾延一眼,“藏着掖着玩虚头巴脑的有什么意思?你说对吧,哥?”
顾延寒着一张脸,当即明白江鲟是有意为之。
“哦嚯。”莫问良嘬一口烟,笑道,“顾延啊顾延,你也有翻车的时候?”
见顾延不吭气儿,姜荻愈发火冒三丈,攥紧拳头,指甲抠进掌心。
江鲟坐在高背椅上,手指支着颧骨,温声请姜荻坐下。
“小姜,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泰国帕黛岛,神之齿的尼古拉和鬼妻娜娜交易的那枚佛牌么?”
姜荻点点头。
“我怀疑女巫朱迪在这回的副本里也有一样的目的。”江鲟的镜片掠过一道寒光。
“你是说,她也在找特殊道具?”姜荻鼓了鼓脸,“是有这个可能。”
“不只是特殊道具,而是S级的特殊道具。”
顾延打断江鲟:“别说了,我回去跟姜荻解释。”
姜荻火大:“解释什么?想好编哪几句瞎话骗我了?”
“你呢?也想好了?”顾延暗含警告。
姜荻一下子就怂了,说到欺骗,他骗顾延的话只多不少……
可是江鲟话说到一半,让他就这么半知半解地回去也不甘心。
姜荻咬咬牙,索性让江鲟把推论一次性说清楚,大不了顾延事后找他算账,他就出卖色相。
装傻装死什么的,他最擅长了。
“一年前,我安插在神之齿的探子传信,神之齿高层重金收购大量高等级特殊道具,最开始是A,后来是S。寻宝猎人的地位水涨船高,可惜的是,与他们交易道具的寻宝猎人无一不死在游戏或是现实中。”
姜荻听得满头问号:“他们要那么多道具干嘛?召唤神龙啊?”
莫问良嘎嘎狂笑。
江鲟言笑晏晏:“是,也不是。据说,神之齿的有位高层听到神启,集齐某个数目的S级的道具,就能进入没有任何玩家参与过的五星副本,得到打开梦魇之门的钥匙。顾延的龙牙刀,就名列其中。”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笑得出来啊?!
姜荻瞠目结舌,他几时有过这种设定?还是说他坑了一年给忘了?
“打开梦魇之门。”他轻轻啃咬食指指节,“这话什么意思?”
莫问良碾灭烟头,呵呵冷笑:“不用猜都知道,那群疯子——”
“他们想让《梦魇之牙》侵入现实。”顾延冷冷道。
姜荻愣了下,继而通体血液冰凉。
无数梦魇副本中的厉鬼、怪物,寡义廉耻的神经病玩家们,这些玩意儿如果全部进入现实世界,意味着什么?
毫无疑问,于普通人是一场灭顶之灾。
他们犯下的杀孽,又有哪一笔不曾记在他姜荻头上?
“吓到了?”
顾延黑沉的眸子浮现一抹温柔,他捉住姜荻的手腕,把木木愣愣的某人拖回卧室,按着肩头,让姜荻坐到床边。
“不说又想听,听了又害怕。”
顾延俯身抱着姜荻,任他环住自己的腰,闷声暗笑。
心跳怦然,两靥痒痒地发烫。
姜荻先发制人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听了就会跟神之齿的人杠上?在你眼里我有那么傻?”
顾延想了想,回答:“没有。”
“叮咚,犹豫两秒扣三分。”姜荻的脸颊紧贴在顾延的腹肌上,隔着衣服蹭了蹭,仰起脸问,“哥,如果我就是那么傻逼,你会觉得我不自量力吗?”
他的目光清澈干净,直白到让顾延无计可施。
“……会。”顾延低声说。
“靠,我就知道。”姜荻一拳捶过去,被顾延的大手截住,握在掌心把玩。
“无论你想去哪里,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项。听懂了么,姜荻?”顾延语气平淡,薄薄的眼睑低垂,眸光深处是化不开的独占欲。
“好。”
姜荻心尖酥酥一跳,被顾延强制抬起下颌深吻。再在睡前往他无名指根绑一条红线,另一头牵着顾延的无名指,好让他免受煞气入梦。
那时的姜荻尚不知道,他向顾延许下承诺就没有背誓的余地。
*
“确定是这个电话?”莫问良肩膀夹着红色听筒,一下下拨动老式座机的转盘。
“确定,确定,你都问三次了!”姜荻无语,“民视新闻循环播放,给中元节送肉粽捐钱捐物的热线电话就是这个。”
“7772748。”莫问良叼着没点燃的香烟,“这号码一看就有问题,不会转接进《午夜凶铃》吧?顾延,你来。”
陆小梢看不下去,长长的珠光色指甲一勾,把电话线拽过来,劈手夺过听筒,嗔道:“你们几个大男人,还没玲子一个小女孩靠谱。”
说着拨通电话,按下免提,电话那头响起嘈杂的佛经。
外头风雨飘摇,客厅大白天地亮着灯,白蚁在灯盖里扑簌,红色塑料电话不急不缓地念唱佛经,气氛阴惨惨的。
咕咚,姜荻咽一口唾沫。
电话终于接通,响起个粗犷的男声:“喂,哪位?”
陆小梢道明来意,说想给送肉粽的法事捐点钱,可能的话他们这儿有五个青壮年,还想出点力。
听说有冤大头出钱出力,电话那边就热情许多,说他是鹿港镇鹿鸣街的里长,姓陈,地藏王庙这几日不对外开放,他们想参与法事的话,可以来扇形车库和他见面详谈。
挂断电话,陆小梢浓黑的眼线直飞太阳穴:“里长?”
姜荻干笑几声:“有点复古。”
扇形车库是鹿港镇有名的地标景点,俗话说“一府二鹿三艋胛”,保存了日据时期遗留的火车头和车站旧址。
阴雨绵绵,车库里游人不多,姜荻一行人才踏入扇形排开的列车轨道,就在最显眼的红色火车头前看到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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