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皮卡车绝尘而去。
姜荻握紧上方的扶手,晃得七荤八素,胃里空落落的,肠胃一阵痉挛。
他面露菜色,骂骂咧咧道:“我们都躲着一楼的神像翻墙进屋了,还能被抓个正着!靠!哥,那现在咋办?江家村和观潮镇,方圆百里哪儿没有神像?想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做实验,怎么那么……等一下!”
“嗯?”顾延分神看过去。
姜荻坐直了,目光蠢蠢欲动,嘿嘿笑道:“我想到个地方,余娘娘的手暂时伸不进去,就是吧,有点缺德。”
一小时后,临海的悬崖边,一座石块草草垒成的神龛冒出一缕青烟。
土地公从地里探出半个脑袋,手撑在泥土里,臭着一张老脸,法令纹要从嘴角垮到地上去:“臭小子!你把什么东西领到我这儿来了?!”
张胖子搀扶江母躺到树下,另一边,顾延扛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呜咽挣扎的男人,手一松,丢到数米开外的草地上,男人后脑勺磕在石块上,头一歪当即昏厥过去。
姜荻试过江母的鼻息,见她呼吸平稳,松了口气,这才扭过头来搭理土地公:“借你的地盘用用,土地爷爷,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土地公被他先斩后奏还嚣张跋扈的态度气到仰倒,吹胡子瞪眼道:“我不介意?你小子,从哪儿看出来我不介意?带着那两个鱼腥味熏天的家伙,给我滚蛋——”
这时,顾延走到近前,反手从颈后取出龙牙刀,提在手上,眼睑低垂,黑黢黢的瞳孔望向土地公:“打扰了。”
土地公眯起眼睛,眼皮皱纹沟壑起伏:“你是谁?哦?我知道了,你是这小子挂在嘴边,很有办法无所不能的前男友?”
“噗!”姜荻脸涨红了,忙止住土地公的话头,“我们就在这儿待一会儿,处理完事情马上就走,保管不给你添麻烦。”
说完,还拼命给土地公使眼色,求他少说两句。
顾延瞥姜荻一眼,低笑承认:“嗯,前男友。”
姜荻无语,也不顾上害臊了,请土地公帮忙瞅一瞅江母。
土地公嘴上嘀咕不停,大为不悦,却还是将枯树根做的手杖一杵,身形飘飘摇摇地移动到江母身前。
他定睛一看,神色凝重起来:“你们在哪儿找到的这个女人?她看上去不像个活人,可是,为什么还有呼吸?”
此言一出,姜荻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脖颈僵硬,转向平躺在树荫里的江母,磕磕巴巴:“不,不是活人?那是什么?”
“活尸。”顾延冷不丁道。
土地公给了顾延一记欣赏的眼神,苍老的双手扶住虬结的手杖,清了清嗓子:“不错,活尸。臭小子,你听过寄居蟹吗?”
姜荻茫然地点头,张胖子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插嘴道:“寄居蟹?那跟江母有什么干系?”
“寄居蟹掏空海螺的螺肉,鸠占鹊巢,成为海螺的宿主。这位妇人按命格算,早已不在人世,身体却还在苟延残喘。嗯,你看她眼眶周围的鳞片,一层覆一层,你要是心狠些,把她的眼球挖出来,会看到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鳞片。依我看,她如今的身体已经被鱼鳞寄居了,只剩下了几缕残魂。”
姜荻咋舌,满脸不敢置信。他挠挠头发,从系统背包里把他的A级道具【迷你生死簿】取出,验证过江母的死期,倒抽一口凉气。
“江母居然在三十年前就……要这么算,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姜荻左手抵在唇边,啃咬食指指节,“三十年前,江母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成为了余娘娘的祭品。但因为某种缘故,她没死在游神祭典上,而是好端端的活了下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结婚生子。直到她的大女儿,‘江笛’的姐姐步了她的后尘,也沦为祭品,但再也没有回来。那时起,江母受到刺激,才暴露出异于常人之处,被村民关在屋里……”
“当江建业一行人进入副本,立刻发现了江母的作用。”顾延目光冷厉,扫向昏倒在地的那位老玩家,见他冷汗涔涔抖若筛糠,冷笑一声,抬腿就踹。
中年男人原本在装晕,顾延这一记黑脚直接踢在他肋上,痛到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失声惨叫。
他不情不愿睁开双眼,手腕和脚踝都被绳索用独特的绳结捆住,越挣扎绑得越紧,只能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们抓我来,有什么目的?”中年男人态度卑微,“顾延,你是顾延?我在玩家排行榜上看到过你!想问什么就问,我都说,只求饶我一命,啊——!”
姜荻收脚,嘁了声:“你们这三千个人,真够‘团结’的哈,我们还没问呢,就什么都撂了?小声点,别吵吵。”
顾延拎着龙牙刀,刀尖抵在老玩家颈侧,沉声问过江建业和江母的联系。奈何这人是个边缘人物,知道的不多,只晓得江建业的人把江母看得很紧,时不时就去探望,跟在江建业身边那位孔夫人则是每七天去一次。
中年男人眼神闪烁,紧张地瞥向霜白的刀锋,生怕顾延一不留神就把他的脑袋摘了。
姜荻看出他还有所保留,和顾延对上视线,后者就把龙牙刀再往下压了一分,锋利的刀刃给那位老玩家的脖子上开了个口子,鲜血立刻涌出。
中年男人哀叫一声,不敢挣动,仓皇失措道:“对了,还有,还有一件事!孔夫人每个周日,都会配一副她亲手抓的药让我们自己煎了喝。有人不想喝,她也不强迫,但没多久那人就死了。我亲眼所见,死去的人浑身爬满鱼鳞,像被鱼鳞吞噬掉一样,最后连块骨头都不剩……”
“哈哈。”张胖子长出一口浊气,乐不可支,“还真跟顾延猜的一样,江母是让信徒免于变成祭品的药引!那我们手里有了她,不就能把那些人拿捏在手掌心了吗?”
姜荻也松口气,看了眼土地公,却见他神情严肃,脸上沟沟壑壑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喂,土地爷。”姜荻声线清亮,软下语气后跟撒娇似的,“我们说的可有不对的地方?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别拐弯抹角的了,我们仨能不能帮你抢回庙宇,就看这两天啦。”
“没什么不对。”土地公杵着手杖,在地上顿了顿,砸出一个小坑,摇头晃脑道,“老夫我只是在想,这么重要的药引应该不止一拨人想拥有吧?欸,也罢,这庙宇不庙宇的,跟我没关系。小子,你瞧,我这神龛虽然简陋,但也是风光秀丽的一室一厅,人活到这岁数,知足就好,知足就好啊!”
土地公话里话外的提点,叫姜荻神经紧绷。霎时间,他脑海中掠过一道白光,低头问老玩家:“孔夫人每周日抓药给你们……今天周几?”
老玩家不明就里:“周五?”
姜荻和顾延四目相对,都想到了同一个地方:“游神那天,就是老玩家用药的日子?”
*
深夜,山风萧然,姜荻闭上眼睛在树下假寐,紧了紧领口,忍不住打个寒噤。
“阿嚏!”张胖子用力揩鼻涕,把姜荻吵醒,他嘟囔道,“这山里也太冷了。”
顾延看了眼悬崖边,躺在山岩阴影里那具老玩家僵硬的尸体,冷不防来了句:“变成他那样就不怕冷了。”
张胖子噎住,冲睡眼朦胧的姜荻使眼色,意思是:“顾延这德性,你怎么忍的?”
姜荻摊手,索性坐直身子,往顾延身后挪挪屁股,借着顾延的身形挡风。
顾延余光瞥过去,不动声色地挡在风口。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姜荻小声叹气,拔下一根野草叼在嘴边,“余娘娘今晚不会放过我们。”
“那可不?”张胖子推了推黑框镜,盘算道,“我们在余娘娘手下苟了快三天,没让她讨到便宜不说,还把江母给劫走了。剩下十来个祭品,我们这就有三个,按概率轮也该轮到——小姜,你那什么表情?”
姜荻瞳孔紧缩,吞咽口水的咕咚声飘散在海风里:“胖子,你别动,也别回头……”
上一篇:我在异界写文再现华夏文明
下一篇:一个被疯狂求爱的beta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