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他干脆小心翼翼的将账本塞回了周侍郎的袖口,然后摇摇晃晃起身,装作不胜酒力迷糊了的样子先行回去了。
他刚走出酒楼,那本他刚放回去的‘账本’,就从周侍郎的袖口消失了。
账本上那么辉煌的数字倒是真的,只是安临琛把自己收的钱也算在里面了。至于前来买官的人,只知道收了他们钱的是吏部的大人物。
王司典此刻站出来,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被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气愤,更多则是被那真实的巨大数量吓破胆子了。
他的胃口还没撑到这么大。
他们吏部虽不像户部那样直面民生,他也知道这么大一笔款项换算过来,得抵得上多少税。
这实在超出他的范围了。
今日早朝之前,他就接收到不少利益相关者的惊慌传信,纷纷表示朝廷似乎有所察觉,自己怕了,准备抽身了。而偏偏就是今早,有人嚷出了吏部侍郎卖官之事。
从揭露到发难,速度快到令人猝手不及。
两人相互攀咬的模样,看得站在皇帝前方的麦冬身心舒畅。
安临琛眼睁睁看着自家近侍头顶冒出两个巨大的气泡。
【不好意思,咱家出马,一个顶俩。】
【保证每个人都公平公正一样待遇哦~】
咳。
安临琛轻憋回笑意,将目光放到了眼前的朝堂上。
朝堂上。
王司典既选择了站出来,就抱着一份戴罪立功的想法。没等人催促,就开始叭叭的交代出他经手的各个渠道、收取了多少、赃款放在了什么地方。
宋达康的手再次快出残影,笔走游蛇。人站姿没见有什么变化,纸张已经翻到下一页了。
随着王司典的讲述,更多人跪了下来。
有人在喊冤,也有人干脆利落的认罪,然后企图用拉扯别人的方式带功立罪或拜托嫌疑。
安临琛看着朝臣们扯了好一会儿的头花,直到没有新的人物被拉扯进来,他才摆摆手的让边上的侍卫们上前控制住局面。
手边没其他东西,安临琛拍了拍龙椅:“好了。”
他的声音一出,下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安临琛道:“若此事为真,那确实是天大之事。”
“可惜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罪责没有明确之前,神兵并不该成为面对同胞及民众之器。”
帝王神色遗憾,似乎是对不能用神兵崩了这些大贪污者,可惜了。
底下众位大臣:“……”
此时众人才从吃瓜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今天的朝政议题是怎么突然跳到这里来着的?
最开始大家是劝阻陛下亲征之事,接着后扯到了神兵,后面突然跳到有人卖官。
哦,是他们陛下说‘朝堂无大事……’,接着就引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刑部尚书刁元举在舒钟海出声之时,就兴奋了起来。
六部的同僚各个都忙,还各个忙得都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就他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虽说他也有《大锦律》要忙,但法典的修订年年都在进行,每个朝代都会修缮法律,都是常规操作啦。
他倒不是说认为修订法典这件事情不重要,只是对于武将出身的他,忙碌在字词里的日子过于平淡,缺少了点刺激。
哦豁,现下刺激的事不就来了?
刁元举:哎嘿,刺激!(苍蝇搓手)
第28章
刑部作为六部之一,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与督察院掌管稽察、大理寺掌重大案件的最后审理和复核,共称为“三法司制”。
换算过来,就是大锦版本的司法部+法院检察院系统+公安部。相当于法院和检察院合体,负责朝廷和地方大案的调查和监督执行工作。
刑部的职能往简单说,就三件事,定法律、查案、审案;往具体说就多了些: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①的待罪案件。
划重点: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案件。
这周忠可是京官,这不妥妥直接犯到他手上了。
刑部内部可是设督捕司②的,如今这一串跪地上的,不出意外都要到他手里走上一遭。
这可是锦朝立朝以来首件贪污受贿之事,而且若口供属实,受贿金额巨大。
此等大事,有够他忙得了。
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朝堂上,眼看牵扯面越来越广,安临琛才让人把互相攀咬中牵扯到的官员都先行关押待审,此事这才暂落帷幕。
相关人员清场完毕,安临琛点了刑部尚书刁元和大理寺卿卜彦毅彻查此事,接着便陷入了面无表情的思考中。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撩拨皇帝,大家迅速安静了下来。
大臣们集体化身鹌鹑,等着帝王接下来的发话。
此刻已经过了平日里早朝的下朝时间,但帝王不表态,也没人有敢提出这件事。
安临琛琢磨了会儿,向着站在最前方的温宏文投去了个眼神。
对面瞬间回了个‘明白’的眼神。
收到暗示回复的瞬间,安临琛有点明白历史上那些帝王为什么都求‘君臣相合’了。
当你一个眼神下去就有人明白你的意思、并且能准确无误的执行出来的时候,那种内心的开心感,无以言表。
这种感觉真的会想让人想要高呼‘得臣如此,夫复何求’。
收到回复后,安临琛淡定开演:“看起来确实是日子太过安逸了,太和元年还没过完,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翻开新历、哦不,是开创新历史了。”
无人接话,只有一片心声在刷存在感。
【来了来了,陛下那熟悉的阴阳怪气它来了!】
【嘤嘤嘤,还好我没参与。】
【蠢货,干事就干事,怎么敢卖那么高的位置!】
安临琛扫了一眼,声音转冷:“自家人都是如此。更别提那些个总是不安分的小国了。”
“区区弹丸之地,现下刚好神兵出世,不若直接荡平收归。”
一片安静中,温宏文率先出列:“陛下息怒。如今国境稍安,确实更适合休养生息。”
温大人声色温和,整个人笃定从容,端的是一派写意风流。
他的声音刚落下,心声立刻刷新一片:
【温大人好人啊!】
【呜呜呜,温大人救我等于水火。】
【温大人高义,不亏是阁老,敢于直面这等风暴。】
【以后再也不弹劾温大人了……】
【不管何时,伴君如伴虎,先人诚不欺我。】
安临琛:“……”
他怎么就等同水火风暴了。
“哦?那温卿有和高见?”
帝王声音轻飘飘的,喜怒不辨。
在众大臣脑补出的心惊肉跳肝胆俱颤气断声吞中,温大人不负众望的继续开口了:“高见不敢。但陛下若是只是想试验彰显神兵之威的话,完全不必舍近求远。”
说完,温宏文再次行了一礼,朗声道:“臣有本奏,岭南地区一直有山匪流窜作案,久剿不净。恳请陛下出兵,还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
不少大臣蒙了,也有一些大臣在心里附和:是极是极,既然怎么着都要打,打一波山匪总比跑出边境线外打一个国家来得强。
而且帝王一旦出了京城,他们怎么办?
若是皇帝不在京城的期间再发生点大事,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皇帝砍的?
嘶,这么一想,脖子凉嗖嗖的。
岭南匪患,正是安临琛定下的目标。
几个月前,岭南宣抚使陈璇便呈了折子要求带兵剿匪。
这份折子是帝王初登基时收到的少有的事折,在众多请安折和贺折中极为突出,给安临琛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是以在安排武器亮相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山匪剿完了吗?
随后他便发了个密折向陈璇询问相关事宜。
他只是简单问声具体情况,结果收到了一份干净认真、排兵清晰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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