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们比起来,盛京为官者并不多。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如今皇帝明晃晃放出一条赚钱的道路,哪怕存疑,人们也冲得毫不犹豫。
别说那正月十五的灯光还闪在人们心底。
正月十九,夜。
掌灯时分,乾清宫御书房。
安临琛快速浏览着给自己汇报的折子。
从中央到地方,尤其文气汇聚、经济发达之地,都在重点管控之中。外加靠近边境的边城。
感谢通讯鹰,各地的信息丝毫没有落后京城。
最近各处的舆论动向都被严密监控着,走向顺利地往安临琛想要的方向走。
但这还不够。
启用女子为官,很难。
世俗礼教是一道关、人心易变是一道关、而被束缚了千百年的女性本身,同样是一道大关。
但这只是安临琛要捅破的第一层天而已。
想到这里,安临琛脑海里又闪过小姑娘看到官袍时那双瞬间亮起来的眸子。
那满腔的少年意气,飒沓恢弘,带着冲天的热血。
这份稚嫩鲜活的少年气,让连轴转的安临琛松了松脑子。
他将手中的朱笔放到了一边,低低地笑了声。
天真的小姑娘啊,为官者又不是下个诏书披身官袍便成了。
并不是每个能登上官场的女子都能有不错的出身作为支持,那她们会遇到的困难和阻力会放大不止百倍。若是自身立不住,哪怕他下放再多的权利,也总有人能找到孤立、拖延、不好好配合的地方。哪怕后面废大力气矫正过来,也会留下‘果然如此’、‘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不堪为官’等等印象。这些都是不安定的种子。
这不是他想要的。
不止女性,更多的是那些来自底层的人们。
她们、或者说他们,以后会是整个大锦的中坚力量。
生命如韧草,人们能坚韧不屈的向上,但若是环境多了一丝善意,这世界或许会改变的更快。想要打破层层束缚,就得干净彻底,漂亮的把‘人人平等’彻底刻入社会和世俗。
烛火不期然的跳动了下,安临琛嗤笑一声。
在皇权社会,皇帝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平等,而皇帝本人,却满脑子的想去怎么经营人人平等。
现实又讽刺。
但谁让他是个既任性又专横的皇帝呢。
他说他能建成理想国,他就能。
烛光里,安临琛甩了甩手,又开始看起折子来。
安临琛一直拖着开朝时间。
虽然有人委婉提醒,但皇帝当做视而不见,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何况历史上,还有到了春耕才开朝的皇帝呢。
另一边,关于玻璃的种种流言传播的飞快。
安临琛给出需要引导方向的只有两条——确实会招工、确实会下放售卖给民众。
其他的发散方向,只要不是负面的,一律不会阻止。
这么两条消息,给人们打了针强心剂。
得到正面回馈,人们放松之余,关注点便从新出的报宣司移开,转向玻璃后面更深的故事,而朝廷不禁言论的态度,更是让不少人激情讨论,各种文章频出。
一时间,各色猜想频出、四处发散,其中不乏香艳之说,给戏文和小说提供了不少素材。
以至于后来的野史上记载玻璃出处非常特别:
帝大一统,上天派九天玄女来贺,玄女爱上了英明神武的人间帝王,可惜帝王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玄女伤心欲绝,最后将自己的衣裳留给皇帝以慰思念。皇帝不收,玄女亦不肯收回,留下衣裳便飘然而去。
最后这衣裳便幻化成了七彩琉璃模样,色彩斑斓、通透易碎,代表着神女一颗透明琉璃心。
后来人们根据这衣裳的模样,仿制出了‘玻璃’。
这甚至成了后世致力于证明大锦高祖‘飞升成仙’的神学研究者们的有力证据,还有些八卦的长生种在揣测这个‘神女’究竟是哪位。
后事不提。
各种言论如火如荼,朝廷始终没有制止也没有明面回应。
终于拖到了正月二十五日。
今天是钦天监预择吉日里二月的最后一个吉日,御宝开封仪式便排在了今天。
安临琛老神在在的正了正冠冕,走到了供案面前。
他站在最前方,下面的交泰殿首领太监则率领众人行三跪九叩首礼,应吉时开封,陈宝于案。
随后,安临琛在礼官的奏请声中拈香行礼。
礼毕,捧宝贮匣内。
举行完御宝开封后,各地官署也都相继开印,新一年的政事正式开启。
① 出自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第42章
时间悄然到了正月末尾,盛京的早晨依旧寒风陡峭。早起的人寥寥无几,除了更夫便是劳碌命的人们。
显然够得上上朝的官员们都是‘劳碌命’。
长期的假期会增长人的惰性,皇帝如此,大臣们也是如此。
不过这点上大臣们倒是没有安临琛那么严重。
不少人更是在开朝前反复失眠。
既想开朝,又不想要开朝。
放假之前,皇帝搞的大事还历历在目呢——皇帝任命了大锦第一位女官,官职还给得不低。
中原大地历经十数载朝代更迭,除却盛唐时期,在前朝动用女官之事,少之又少。
偏诏书下达后皇帝就封笔了不办公,他们想上奏陈情都没机会。据说一些消息灵通的大臣们掐着时间递进去了折子,但又有什么用呢。
事已成定论。
平民百姓还讲究‘一口吐沫一个钉’呢,何况金口玉言的皇帝。
而刚出现的‘玻璃’,和这位新上任的楚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稍微一打眼,就知道新部门是热灶,说半点不动心那是假的。
难呐。
悠远的敲钟声从角楼传来,早朝入场时间到了。
午门前,原本嗡嗡的人声消失,众人整理衣冠,开始排队入场。
安静的表象下,沉淀着万丈波涛,等待着随势扬起。
安临琛早早地等在了议事广场。
今日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跪——”
“吾皇万岁——”
“上朝,有本起奏——”
唱礼太监的话音还没落地,已经有人蓄势待发,绷直了脚尖准备抢发言机会。
“臣有本奏!”
安临琛瞥了一眼,毫不意外。
刘太师。
这位真的是身手不凡,出列的速度吊打一系列年轻大臣。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位要说什么。
无非是和先他唱反调,而后一通苦口婆心劝诫,最后再暗示标榜自己很有用——‘皇帝你看臣多厉害,不愧是历经两朝的老臣’、‘要听我的’。
安临琛往下望去,刘太师脑袋上两条大大的心声反复交替、不断闪烁,可见内心的不平静。
[女子怎能污秽朝纲!]
[定要让皇上看到老臣为国为民的决心!]
与安临琛所想分毫不差。
“奏。”
帝王允了。
刘太师深吸一口气,开始甩出自己的观点。
于他而言,启用女子为官,这件事本身就非常荒谬。不仅荒谬,还是一个很坏的走向。
这会挑起女子的欲望,让她们不再安于室,更会缩减男子的价值。男为天女为地,夫为妻纲,父为子纲,让女子走出家门,岂不乱了纲常,乱了阴阳!
这等违背祖宗礼法的大事,怎能被准许呢。推己及人,想来天下文人同样不会允许。
他可是在为天下文人表态!
“陛下,臣有本奏,报宣司卿一事不妥,实在不该启用女子为官。依臣之见,此事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重出江湖。
老调重弹,安临琛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倒要看看这位刘太师能是放出什么屁来。哦不,唱出个什么花儿来。
刘太师滔滔不绝:“自古以来,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男子顶立门户光耀门楣,女子生儿育女操持后院,如此阴阳相调和,天下才更稳定。若是女子为官,那谁去操持后_庭,相夫教子呢。这是反对原由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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