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会将那些东西搬开了揉碎了讲,生怕学徒听不懂似的。
感喟只一瞬间,接着他就拿着自己选好的料子去煅烧了,金师傅讲得那么详细,他也不能来了几天了,连烧个玻璃都做不到!
时间慢慢过去,金斗一轮看完,正好到了王书面前。
他有些诧异,这小伙怎么一脸沮丧样子?
定睛细看,原来是擀玻璃失败了。
王书面前是一块薄厚不均、坑坑洼洼的玻璃板。最薄的地方已经裂开了,断口处犹如蝉翼,而最厚的地方像面疙瘩,高低起伏个没完,一块一块的聚集着。
……很有创造性,看得出劲道不均匀。
金斗原本想过去,不过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对方紧皱眉头,一副思考的模样,手下却不慢,将自己这失败的玻璃板拿去准备回炉了。
一瞬间他幻视了以往的自己。
也许这是个天生的玻璃匠?
金斗笑了笑,继续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他很清楚,玻璃的发扬光大,落在史书上必然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人生一遭,谁不想留下点什么呢?
不管是作为宦臣,还是只作为一个卑贱的工匠,他都希望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一点微末的痕迹。现在,同行者正在壮大。
时间对谁都是公平的,人的一生苦短;但人的一生也可以很厚,能做到横跨时间,供人铭记。
那带着他名讳的玻璃呢?
他想,也定能一直流传下去!
第48章
太和二年七月初八。早秋,阳光撒下金子一样的光泽,无声化了那房顶上的一丁点露水。皇城一角,麦冬兢兢业业值着今天的班。
七月流火,他将一层稍厚的外裳备进车厢里,又仔细环顾了一遭,这才满意地回了大殿门口等帝王。
很快,帝王穿着一身冰蓝色丝绸圆领袍出现,走动间隐隐能看见最外层那银色镂空的竹叶花纹,头上的白玉簪在晨光里泛着油润的光泽,都是华贵又罕见的好东西。
但所有外物在眼前人身上都沦为了陪衬,即使这些东西都是上好的东西了,还是会让人担忧是否配得上眼前的人。
麦冬心脏怦怦跳,不敢多看,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他家陛下,真是生的太过好了。
仙姿佚貌,尊贵天成。
咳,不该想,不要犯下大不敬之罪。
安临琛看到了自家近侍的小心思,颇为习惯,只瞥了一眼就将目光收回来,晃悠悠地上了马车。
反正麦冬向来内心戏十足。
今天是安临琛白龙鱼服,去参观玻璃工坊的日子。
玻璃制造局落成后,安临琛一直没去看过。直到如今已经流畅运行一段时间了,他才准备去‘莅临检查’。
步辇快而无声,很快到了宫门口。
安临琛刚落脚,工部茂林高和户部陈达两人便一齐上前见礼;安临琛摆摆手,率先上了最前面的马车,后面两人这才各上各的马车,一同朝着京郊驶去。
约莫有一个半时辰的车程,他们抵达了目的地,正是坐落在京城东郊的玻璃制造局。
马车停下,安临琛脸色不变,暗暗抻了抻快要散架的腰,这才下马车。
总有一天,他要把汽车给倒腾出来,不过现在该将水泥提上日程了。
到了地方,安临琛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远比他想象中更大、更震撼。
之前在他想来,能‘颇具规模’便已经很不错,但站在门口看去,光是远处那些用来水力降温的水车们就体型庞大、排列成片,更别说建筑本体了,颇具规模几个字远远不足形容。
这工坊规制浩大,是个庞然大物了。
安临琛很满意。
皇帝就是这点好,得到的结果通常都比预期的更好。
里面正在上课,站在门口迎接的是常迎和几个护卫。看到贵人下了马车,几人匆忙上前,恭敬行礼。
茂林高上前拦住,道:“今日我只带贵人来瞧瞧,你们自忙自的,不要耽误正事,若有事自会吩咐的,去忙吧。”、
如今这新鲜的玻璃局是个热闹地儿,他脑子坏了才会在门口耽搁。
作为工部尚书,茂林高常年和各种工匠打交道,早已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常迎也是个机灵的,这位大人看着威严却也面善,他不认得脸却认得官袍,立马应了一声,让迎接的人都下去了。
工坊里的课程时间是错开来的,有正专注忙碌的人,当然也有处在休息时间的人。
安临琛一行人看着就非富即贵,多数人都非常自觉,不去窥视具体来人,但也有三三两两忍不住偷摸打量几眼的。毕竟官袍多数人都认识,但现在官袍老爷们毕恭毕敬对待的那人,却是个不穿官袍的。
在常迎的带领下,安临琛不紧不慢的进了工坊。
一路过去,耳边飘来了不少碎语,还挺有意思,安临琛分了一份心思去捕捉了些。
比如这里虽大名叫做‘玻璃制造局’,但人们更习惯叫它工坊,一路上他听到最多的词就是‘这个工坊’、‘玻璃工坊’。
还有一些声音在讨论课程,有人憧憬高级班里的学问,也有些在酸非得花钱学,有人在聊些不着边际的柴米油盐,也有人虽然进来跟着宦臣学手艺了,却自觉呕的慌,三句里要有两句用来表决心,洗刷清白。
这些声音都不大,安临琛能知道得真切,更多是因为他能直观的‘看’到声音。他也没准备管,听了一耳朵闲话以后,工坊外壳大体也逛完了。
工坊占地广阔,地方和设备在几人眼前一一划过:学舍、食堂、水车、宿舍、原材料挑拣处、各色熔炉、模型制作间……
安临琛略略满意。
他最初设想的是将基础手法拆解开来,让人们有的选择。
人本就各有擅长处,让愿意学习某个方向的人去专精这个方向,上手更快不说,等这批人学完,还能顺势推广流水作业。
但单人或多人合作,完整完成一个玻璃制品的方法,肯定也是要教的。
大师能被称之为大师,便是能够自己在学习中与之前的自己印证,人才嘛,那肯定不能只教些皮毛。
循序渐进,更能筛选人才,也更能促使人才更进一步。
大概逛完,已是晌午。
安临琛还没觉得累,但人不能不吃饭,他不吃,下面陪同的人更不方便吃了。
是以安临琛稍作停顿,去了内部的管事处。此处是管理层人员的办公地点,金斗虽挂名了制作局的局首,精力却主要放在上课上,运行管理工坊的是他的侍从常迎,管事处也都是他在打点。
刚进门就给了安临琛一丝震撼。
这里房间不小,极为通透,门窗上能看得见的地儿都见缝插针的装上了玻璃,彩色的、透明的、印花的……视线转到室内,安临琛在桌案上看到了不少玻璃摆件,甚至笔架上不少毛笔的笔杆都是透明的。他还看到了一个玻璃制的大型多宝阁。
桌面上堆满了纸张,上面更是压着个厚厚的、宛若砖块的玻璃镇纸。
安临琛:“……”
这宣传过于卖力了。
常迎再次行礼:“陛下金安,此处简陋,委屈您了。”
安临琛并不在意,道:“在外面就换个称呼吧,叫公子或者少爷吧。”
其实这两个称呼在他看来都挺雷的,但安临琛这一遭行头摆出来,哪个不知道这是个非富即贵的,倒也没必要在称呼上纠缠。
“先安排膳食吧。”
常迎点头,行礼离去。
吃饱喝足,午休时间一晃而过,安临琛歇完起身,道:“走,去看看你们的教学现场。”
人群自是随着他而动,常迎躬身道:“陛下跟我来。”
他想让陛下多歇一会,但既然陛下兴趣高昂,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扫了兴致。
很快,安临琛到了金斗正在上课的地方。
开课的地方很大,是个半露天的开间,敞亮通透,有墙的地方都上了窗户,里面的桌椅设置有些像现代的阶梯教室,最前面坐满了人,视野最前方放了个黑板上面贴着些东西,周遭零散的放着些奇奇怪怪的用具,钢制棉质居多,配备的火炉在外间露天摆放着,燃烧得旺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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