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合其身形娇小粉雕玉琢,此时双目含泪,衣不蔽体,雨打芭蕉一般。
岑彧看他样貌不凡,可是胸前、背后皮肉翻开,手脚脖颈都是勒痕,喊来随军的医官来给他检查上药。
安合其跟岑彧言语不通,岑彧只能从他雪白的皮肤知道是可可托部的人,以为他是阜康部的奴隶。
兵卒各有职责,人手有限,草原上又没有现成的牢房。岑彧无法把阜康部和可可托部的人分开关押,就在马圈上加了木栅格,将他们关在一起。
安合其自然也是跟阜康部的人关在一起。
此时,安合其的父亲安可淖尔还在前线跟布尔扎交战没下来。又因为难以启齿,所以他给端王的求援信中,也没有说明自己儿子安合其被布尔扎抢走。岑彧得到的军令,只是绕到后方奇袭阜康部本部。并没有提到要救安可淖尔的儿子。
天黑,兵卒扎好营,埋锅造饭,岑彧手下来报:“俘虏们闹起来了!”
“闹什么?”
“好像是为着一个奴隶!打得不成样子。”
“去看看!”
阜康部此番被中原兵和可可托部合力围剿的事,都怪在安合其身上。众俘虏趁天黑下来,把安合其一顿乱踢。幸好俘虏都捆着手脚,马圈中人挤人施展不开,又被看守兵卒听见动静,进来制止得及时,不然安合其真是要被活活打死,
岑彧对安合其有印象,记得白天曾让随军医官给他瞧过伤,跟自己亲卫小伍说:“把人直接抬到我大帐内,再让随军医官过来一趟。”
“是。”
“咱们队里有懂可可托部语言的人吗?”
小伍摇摇头,“咱们往年也没跟可可托部打过交道,好像没有。我去军中问问吧?”
“去吧。”
小伍带来医官给安合其诊治,断了几根肋骨,静养。右手臂脱臼,断了食指和中指的两根指骨,上了夹板。额头,下巴,胸前背后都是皮外伤,还有很多新旧交替的鞭痕,换了外伤药。
医官走了,小伍进来回报:“岑将军,咱们营里没人会他们的话。”
岑彧见他十分可怜,便道:“他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又伤得这样重,就在我帐里养伤吧。”
岑彧每天给他上药,身上的新旧鞭痕叠加交错可怖。他不懂为什么可可托部的其他人都没有被阜康部虐待,只有安合其满身伤痕。
五日后,安合其退了烧,皮外伤也都结痂。
岑彧看他衣衫破损都是血污,挨打时又滚得满是泥泞,就拿了一身自己的军服,带他到可可亚海子洗澡。
安合其开始不懂为什么要来海子,当他看到岑彧走到海子里,还在水里朝他招手,简直惊恐极了,只是摇头。
安合其本就比岑彧矮一头,又纤瘦。两人语言不通,岑彧不耐烦了,直接走过来扒掉他身上破烂衣衫,横着抱起来扔到了海子里。
安合其从水里站起来就要往岸上跑,被岑彧一把捏住了脖子,像洗自己猎犬似的,给他按进水里一顿揉搓。
“跑什么,洗个澡,又不是要你的命!洗干净了舒服!这么瘦小,我那细犬都比你壮些。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折腾不出我手心的,老实点!”
安合其被折腾得呛了水,肋骨还断着几根,平常呼吸都疼得要死,现在更是呛的咳都咳不出来,心中又委屈,憋得眼泪直往上顶,拼命倒气,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早没了力气反抗,只能任由岑彧给自己擦洗。
岑彧觉得给他洗好了,先上了岸,晒太阳。武北的太阳毒,不一刻身上就干透了。
这可可亚海子如碧玉一般,清白透亮,无浪如镜,广阔的似乎看不到对岸,风过时层层碧色的细纹一线一线散开去,慢慢消失。
安合其还在水里站着,背对着岸边,黑发披散在身后,看着海子的另一面。嘴里说些什么,岑彧也听不懂,恍惚觉得他像是在吟诗。
安合其转身上岸的时候,太阳正被云层似遮非遮,白色的光像一道道利剑在他身后扎向大地。安合其神情悲伤又带着一丝不甘,修长洁白的□□身姿,在这光影错落中缓缓升出水面。
岑彧觉得眼前这一幕简直是天人降临。整个人被紧紧的攫住,没了呼吸。
第122章 2•76攮子
布尔扎的人马在峡谷中被北面安可淖尔,南边的叶基礼夹击,几乎全部覆没。他知道安可淖尔人少,便一路向北突围。
最终叶基礼带着五万强军把布尔扎从山谷往北撵了五日,追出了数千里才作罢,要不是再深入北方沙漠没了水源供给,叶基礼恐怕还要打到他们全军覆没才肯罢休。
安可淖尔也损失惨重。半个月后才从前线赶到岑彧驻扎地,岑彧把俘虏都交给了安可淖尔,他放出其中自己本部的人,在里面找了两圈也没看见自己儿子,问了几个本部女子。
那个在布尔扎大帐里伺候过安合其的女子说:“我们被抓的那天晚上,安主子被阜康部的俘虏打死了。”
“怎么会?”
“我们语言不通,汉人的士兵不知道安主子身份,跟阜康部俘虏关在一起,当晚就打了起来。我亲眼看着汉人的士兵把满脸是血的安主子抬出去的,再也没有回来!”
安可淖尔听到此话,差点没忍住两行老泪。
当着人,硬生生憋了回去。转身正要走,看见岑彧军帐外站着安合其,穿着宽大的军服,这军袍是岑彧的。
十四岁的安合其只到岑彧胸口,他穿上岑彧这衣袍,袖子几乎垂到地上,裤腿也是在靴子上堆了一大堆。靴子也大,靴筒被裤子撑得圆滚滚的……
安可淖尔的泪还在眼眶里,又笑了……
安可淖尔上前跟岑彧躬身拱手,说:“我的小女儿正在往这里赶来的路上,她一到,我就送她去孤鹜城。”
岑彧让翻译告诉安可淖尔:“你的诚意我们已经知道了,小女儿就不用送来了。至于你大女儿,也回去也会尽量说服端王爷把她也放回来!你只需信守不扰边的承诺即可!”
岑彧要带着大军返回孤鹜城了。安合其骑马相送,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岑彧,可惜二人言语不通,他有很多话想跟岑彧说。
这一送就是五百里,一直送到望月坡。
他说:“我会好好学你们中原的官话,到时候你就能知道我的心意了。”
可惜,岑彧听不懂。
望月坡上,他下了马,岑彧也下了马。他走上前双手搭在岑彧手腕上,按着岑彧手腕,踮起脚尖,在岑彧左右脸颊各亲了一下。
岑彧知道这是他们的礼节,可是那温软的双唇停留的格外久。久到岑彧忘记自己身份,只想跟他策马驰骋在孤鹜城外的戈壁滩上。
一直往北,跑过白须弥山,跑到没有人烟的地方。把一切都甩在身后不理!
岑彧和叶基礼得胜归来,打开孤鹜城门,城内外通宵犒军,摆宴。
安可淖尔的大女儿,已经被端王派人送到了孤鹜城。当晚,直接送到了叶基礼房中。这样的番人是当不了正妻的,只能做个侍妾,也就不需要什么仪式了。
叶基礼跟兵卒喝到深夜才回房,看见床榻上坐着一脸视死如归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色衣裙。
叶基礼笑了,他知道她怀里还揣着那柄镶着红宝石的攮子!
他拉着她手腕出了屋子,来到军营马厩,指着马厩里的马匹说:“选一匹马!你跑赢了我,我就放你回可可托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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