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补给,战马都杀了好几匹。马上的鞍韂都卸了下来,在正面堆成一排掩体,马鞍上架着弩,长兵器都扔在一边。还活着的马拴在左右两侧,没有植物,马缰绳都塞到石缝里,背面是十几人高的陡崖。
安合其的人从山脊上顺利翻到了阜康部的包围圈里。他在满地东倒西歪奄奄一息的兵卒中找到了岑彧。
安合其把岑彧扶起来,打开水囊,往岑彧嘴里喂水。可是岑彧毫无反应,牙关咬得紧,水都喂不进去。
夜深天黑,四周也没有灯烛,安合其顾不上许多,把水倒进自己嘴里,俯身喂他。
周围有其他兵卒醒了,安合其压低声音说:“我是安合其,我的人带了水来,是来帮你们的,别大声。”
这两队人都是跟随岑彧多年的亲兵,番人里能把中原官话说这么标准的只有安合其了。他们摸着黑悄悄互相传着水囊喝水。
安合其又喂了岑彧几口,岑彧转醒。
安合其问道:“还能走?”
“你怎么来了?”岑彧听出是他,“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皎然带我来的。”
“你带了多少人马?”
“只带了十几人。”
“我的二万大军可到峡谷南口了?”
“到了。龙和熙的人没战死的都被俘了。”
“很好。立刻带你的人出去调我的骑兵。这四周全是阜康部的人,他们有几百人在这魔鬼城里!”
“不!要么救你一起出去,要么跟你一起死在这里!”
“你不能死!二十年前,你没有死在可可亚海子,二十年后,你也不会死于可可亚海子!”
岑彧跟安和其旁边人说:“打晕你们首领,带他走!”
可是,被打晕的是岑彧。
安合其用绳子把岑彧绑在自己后背,另外两个人帮他,其他人都在山崖上拉住绳子,安合其就这样把岑彧带上山脊,带出包围圈。
这一夜,安合其的十几个人就这样一趟一趟用麻绳把岑彧仅剩的十几个人都拉上山脊,带出了被包围的峡谷。
安合其把岑彧放到自己马上,“把咱们的马都让给他们先走。”安合其派了一个手下人给他们带路,其余马匹都让给了岑彧的兵卒,出了魔鬼城。
安合其熟悉地形,他手下其他人各自带上三四个水囊,在这魔鬼城里边藏边往外走。
岑彧出去以后,立刻带五千轻骑杀入魔鬼城,围剿了魔鬼城里几百阜康部的人。
一场混战之后,阜康部在魔鬼城里的几百人全部战死。岑彧这边伤亡也很惨重,最严重的就是,找不到岑彧和安合其了。
叶基礼听完,问道:“没找到尸体?”
“没找到。”戴仲琰答道。
“那就是还活着!办什么丧事?”
“老叶!岑彧不会回来了,你还不懂?从此孤鹜城再也不会有岑彧,可可托部再也不会有安合其了。”
“我不懂!我要去峡谷找他!”叶基礼摔门离开。
安瓦缇一骑红衣等在军营外,老远就看见叶基礼怒气冲冲。安瓦缇提马上前,低声说:“你一个人,随我来。”
叶基礼对身后亲兵说:“你们在营内等我。”
“是。”
安瓦缇带他来到可可亚海子西南侧。可可亚海子的西侧,一匹白马一匹黑马,并肩驰骋。西岸不远,还有一顶纯白色的帐篷。
叶基礼愣在那里,岑彧十九岁他们就在一起并肩作战,马上的身影他绝不会认错,“那是…”
“是。替他保密,不然他一世英名变成武北的叛臣。”
第175章 番外:二十年前
暮春,三月。
“岑统领,你看,望月坡界碑上是不是栓了十几匹黑马?”
“开城门,我去看看。”岑彧道。
岑彧带着亲卫小伍来到望月坡,第一匹马的缰绳挂在界碑上,后面一个拴一个,每匹马的都左前蹄和右后蹄中间都拴着一截绳子,以免马匹狂奔。
小伍,大名叫伍振兴今年才十五,大家就都叫他小伍。已经跟了岑彧两年,跟可可托部那场合战他刚刚入军中跟着岑彧。他一匹匹数过去,一共二十一匹骊马。小伍不知道,岑彧今年正好二十一岁。
这些马都是一到三岁的幼年马。马匹一般三岁开始上鞍训练,正是最合适的时候。
小伍把第一匹马的缰绳从界碑上拿下来,说道:“岑统领,这可可托部首领还真懂事儿啊,知道您爱骊马,这是他们部落这三年内所有骊马吧?都给咱们送来了?”
岑彧看着这些通体黝黑的骊马,笑而不答。接过小伍递过来的缰绳,把这一串骊马牵着回孤鹜城。
小伍骑马跟在最后,还在念叨:“回去就从这些马里给岑统领选一匹,正合适。”
岑彧的马似乎也听懂了,不满地喷着鼻子,岑彧摸了摸马脖子:“老伙计,没嫌弃你哈,你别听那毛头小子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您现在这匹马还是您刚入军中的时候您哥哥留给你的,都十三四岁了吧?”小伍掰着手指头算,“记得我去岁来时,马场的老魏就说该给岑统领再驯一匹马了,但是咱们的黑马都有杂色,岑统领不爱,就没换。”
岑彧的马真生气了,竟然转头去要撞小伍,岑彧身后还牵着那二十一匹黑马,都跟着转了身。像一波黑色的潮水般,压向小伍。
小伍调转自己马头就跑,边跑边喊说:“我错了,我错了。我胡说八道!”
岑彧稳住自己的马,好不容易才把它调回来,“小伍是个好孩子,就是话多,咱们走咱们的,不理他。”
仲夏,五月。
小伍从马场回来,到书房给岑彧回禀:“岑统领,我去看过了,这批马驹有十好几匹都是纯白色的!”
“十几匹?到底是十几?”岑彧心想,安合其今年要十六了。下个月就是他们部落的六月祭了,要是在六月祭之前能给安合其凑齐十六匹白马,那他在部落里该有多威风。
小伍一脑门的汗,翻着眼睛想:“呃……大概十四?还是十五?属下再去查。”
“问一个问题就要跑一趟?你一来一去动作倒是快,可怎么总是稀里糊涂的。”岑彧叹口气,“一起去吧。”
岑彧带着小伍来到马场,一匹一匹今年的白马驹都牵了出来。
小伍数着:“十三,十四,十五。岑统领,十五匹!”
“这是今年所有的?”
“还不够?”小伍纳闷,往年能有十匹白色的就已经很多了,“岑统领需要几匹?”
“十六匹。”
马场里的一个兵卒上前,禀道:“去年春,按照将军吩咐,主要繁育白马,现在还有四五匹母马没有生,算日子就这三五天之内。怎么也能再有一匹是纯白色的。”
“好。”
五月三十,望月坡界碑上栓了正好十六匹白马。纯白色。没有一绺杂毛。
来年,孟夏,七月。
“岑将军!海东青!今年咱们鹰坊的海东青繁育出两只雏鸟!”小伍从鹰坊出来就往岑彧的书房跑。他知道岑统领惦记海东青已经好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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