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瞬移术失灵了,否则完全可以趁机逃走,但白梵路转念一想也不可行,毕竟小六还在呢。眼下只能老老实实跟对方回去,深入敌后再随机应变。
待出了义庄,白梵路见到小路两侧一众侍从在等候。白梵路被引上一辆马车,同魏蔺坐在一处,面对面。
魏蔺双腿不便,白梵路看他被侍从搀扶上马车时,心中估量对手实力,很难将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残疾青年和书里描述曾称雄一方的人界霸主联系起来。
不过,当侍从合上车帘,魏蔺微抬眸朝白梵路看来,那眼神里杀气一闪而逝,如寒光柝柝,将堪堪一副病容映衬得棱角分明,仿佛与生俱来就是叫人畏惧与臣服的。
白梵路打量对方的时候,魏蔺的视线同样不加掩饰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间饶有兴味,神色沉沉叫人心生戒备。
但他并不开口,只是单手抚摸膝上小白猴,动作随着车身轻晃,漫不经心。
白梵路不知吱吱现在如何,但它毛色如雪,外表看来并未受伤。
略一思忖,白梵路先道,“敢问城主……是如何知晓鄙人姓氏?”
魏蔺轻笑一声,“白君冥?”
对方突然说出这个名字,白梵路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意识到他说的这个名字是谁。
魔界长老,原著最大的反派,穿过来第一天就和他干了一架的那个红眼魔物,就叫白君冥。
他怎会将他认作白君冥?
“传闻‘冥公子’神出鬼没,行事虽张扬狂放,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日一见,公子光风霁月,倒有些名不符实了。”
白梵路整理思绪,淡然笑道,“诡幻之术,真真假假阁下想来心中有数,何必拐弯抹角来试探我呢?”
虽不知对方怎会将他错认成“白君冥”,但现在没弄清前因后果前,白梵路也只能和他打打太极。
魏蔺薄唇微勾,不甚在意地眯了眯眼,白梵路一直在注意看他,这时觉得他那双眼与众不同,瞳孔的颜色似乎很淡,在微微眯起的时候,让白梵路觉得……这个人眼神虽狠,却留于表象,实际内里并没几分神采,像个半盲之人。
原著里只说了魏蔺在打仗时落下腿疾,没说他眼睛不好,而关于他与白君冥之间有什么联系,更是提都没提的。
白梵路趁着魏蔺不说话,把小说这部分剧情再快速回忆一遍,也只得到瀛洲城主为救其宠爱的鲛人,以活人生祭,堕入魔道,被男主所杀的剧情。
但他既已堕入魔道,若误认为自己是白君冥,照理都是魔,也不应再起干戈才对。
除非,对方早已看穿了他现在修仙者的身份,断定他在撒谎。
白梵路仔细一想,又谈不上撒谎,因为他才第一次见魏蔺,从未对他表露过身份,且他自进入瀛洲城起,就注意收敛灵气,除非修为极高之人,否则很难仅凭目测就辨认出是仙是魔的,莫非原主之前……
不对!
白梵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自己的确曾和一个人说过,他是白君冥。
那个采花贼!
彼时他为了威慑对方,谎称自己是白君冥,因为他不能对外坦言魔族少主的身份,只能换个足以让人忌惮的挡箭牌。
且白君冥恰恰极擅化形之术,行事作风又乖张难测,正好容易混淆虚实。
但魏蔺怎会知道?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那个采花贼就被小六一击毙命了,尸体还是心腹庭奴处理的,系统也说任务完成了,理当不会再死而复生。
白梵路脑中思绪万千,回视魏蔺那双淡色的眼,试图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但可惜的是,一无所获。
而与他同样,对方也在探究他,不知是否看透什么。
总之两人都没再说话。
马车行至城主府邸前,白梵路这次是直接走进了那道正门,先前他在外看见的那两名守门侍卫依旧恭恭敬敬站着。
白梵路走过他们身边时,似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那俩人始终低垂着头,看不清脸。
进门刹那,一股明显的波动,这外围有层结界,进来容易,出去恐怕难了。
“白公子请。”
魏蔺在白梵路前方,辗转轮椅时发出嘎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他转向右侧回廊,白梵路跟随其后。
这座宅邸比外面看起来更大,回廊小桥狭道一条又一条,房间也经过了无数,白梵路在心里默默记下来路,直到得一座红木雕花小楼前,轮椅才停下来。
这座小楼与众不同,位于一潭碧水中央,充盈的水汽被某种神秘力量不间断往上翻卷,形成一道屏障宛如海潮,只在小楼入口留下可供穿行的通路。
这种环境,白梵路能预料里面住的是谁。
瀛洲城主夫人,东海鲛人河桑。
同时也是在祭祀轿辇上替他说话、又对他回头一顾的人。
进得门内,屋里只有一道人影斜靠榻上,应当就是河桑无疑了。只见他单手撑着太阳穴,双眼微闭,身上水色薄衫衬出身形婉转,不胜娇柔。
传说鲛人一族无论男女皆是美貌非凡,这位河桑能获得魏蔺独宠,自然也不是寻常样貌。
听到轮椅声,河桑睁开眼,微微坐起。随着他动作,一只白兔从榻上跳了下来,一闪躲进帘子后。
白梵路头回见到传说中的美人鱼,目光下意识先落在河桑裙摆,水色曳地长裙铺展开,看不出下身是鱼尾还是人腿。
“白公子,抱歉用这种方式请你过来。”
河桑开口,声音还是那种嘶哑不明的,鲛人天生拥有美妙的嗓音,但河桑久居陆地,嗓子是毁了。
“东海一别,已十年有二,能再见恩公,河桑三生有幸。”
听到这话,白梵路先是惊疑,而后突然就有点悟过来,莫非与白君冥有过渊源的并非魏蔺,而是这位鲛人,而“请”他来的也是他。
可白梵路自认与白君冥并无相似处,为什么河桑与自己才见一面,却认错了。
除非有一种可能,白君冥与河桑认识时冒用了自己的样子。
可他这么做有什么动机?
但无论如何,白梵路知道不能承认自己并非白君冥,魏蔺现在就在他身后。
那种让他如芒刺在背的目光,如果有实质,定会是把杀人于无形的刀。魏蔺对他有很强的敌意,虽不知这敌意从何而起。
白梵路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注视河桑,这两人相比,鲛人的危险系数明显低很多。
书里写他没什么战斗力,鲛人天性软弱,魏蔺心狠手辣却对河桑百依百顺,只是活人生祭一事,河桑无力阻拦,魏蔺就一意孤行了。
原著里云湛杀掉魏蔺后,河桑失去庇护,在备受压迫的民众发起暴乱前自戮。
这个角色总体来说是个傻白甜式的炮灰,白梵路决定寻求与他暂时合作的可能。
虽说剧情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变得奇奇怪怪,但角色人设目前看来都正常,除开自己这个魂穿者以外。
河桑倒是也会察言观色,很快从白梵路为难的表情和略微偏头的动作中领会他的意思,对魏蔺道,“主君,可否留恩公与我叙叙旧?”
魏蔺没发表反对意见,驱动轮椅便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白梵路暗暗松口气,“多谢。”
河桑温柔浅笑,“恩公可是有话想与我说?”
鲛人的瞳孔和嘴唇都是种极浅的近乎透明的水蓝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滴纯净无垢的水珠,仿佛轻易就能被任何人看穿。
而魏蔺的离去,似乎也让河桑能够卸去掩饰,饶是白梵路再迟钝再没经验,对方眼里那种过于炽热的光,还是让他心头重重地一跳。
这种情感从以单纯无害著称的鲛人眼中流露出来,委实太过直接与明白,这下白梵路是知道,他若继续强装白君冥,恐怕将很难收场了。
“夫人,”白梵路顿了顿,“很抱歉,但我并非白君冥,不过……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你……你不是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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