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轻轻一笑,轻启双唇。
“当然是来邀请余老师一起上厕所的。”
说完,他拉住余行健的手,以高中女生邀请同伴的一起上厕所的姿势,拖着对方跟着自己移动。余行健在成年人中,也是很懂得健身、锻炼自己的人了,可他被那双铁钳似的手拉着,一时竟然挣脱不开。
他被林槐拖着,从校长室一路到第四教学楼四楼的厕所。途径许多学生,他们在他背后窃窃私语:
“说起来林老师怎么和余老师关系那么好啊……”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gaygay的……”
冷汗顺着余行健的额头往下流,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无法开口,喉咙也无法发出声音。等到抵达第四教学楼四楼厕所后,林槐将他像甩垃圾似的往男厕所里一扔:“进去吧。”
第四教学楼又被叫做实验楼,平时人迹罕至,鲜有人光顾。如今里面也是空空落落。余行健被他摔进厕所,在光滑的瓷砖上滚了滚。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听到对方如同恶魔一样的声音:“不好意思,扔错了。”
说着,他又被那个人提起来,一百八十斤的男人,竟然像个塑料袋一样被轻轻巧巧提着。下一刻,他被摔到另一侧的瓷砖上,眼冒金星,再抬头缓过劲来时。林槐已经站在他面前,如同看着一坨死物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好好看看吧。”他说,“你造的孽。”
说着,他拉开了位于最里间的、被称作闹鬼的厕所门。三年c班学生,杨凡手脚被困,脖子上有着勒痕,被困在此处,瞪着眼睛。
他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在这里有这两个孔洞,确实是往届的学生,为了偷窥而留下的。他曾经将一个人捆住双脚放了进去,那个人因此被污蔑成偷窥的变态。后来,他尝到甜头,又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把那个人关到了锁住的教学楼里,第二天,那个人摔下楼死了。”林槐一字一句地说,“如今一个复仇而来的恶鬼,将他绑在了此处。没有人救他,就像过去也没有人救过另一个人,一样。”
余行健艰难地在地上攀爬,几次试图站起来。不知是因为地砖太滑,又或是因为他心中的慌乱,他竟然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只能徒劳地在地面打滑,像是一只垂死的蜘蛛。
“你把他们关在网里,现在他们来找你了。”
说着,林槐从怀里,抽出一本日记。
“这是颜息留在空教室2里的日记。”他低声说,“想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余行健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他终于有了足够的能力爬起来,跌跌撞撞,从四楼的厕所里冲了出去。
逃!逃走!离开这里!
他逃到一楼时,林槐只是随着他下楼。他并没有跟上余行健的意思,只是用黑沉沉的双眼看着天空。
晴天。
又是晴天。
后面没有人跟上,余行健终于抖着手打开了汽车。他挥舞着方向盘,穿过车流与诸多的建筑,穿越四通八达的交通网,向着一个方向走,又向着很多方向走。
逃出去!离开扬水!
他驱车向外,一路向北,只想离明华越远越好。所有的景物在他车窗外变形,在看见收费站的那一刻,他露出了狂喜的眼神。
他开出了收费站!
然后,停住了。
不可抑止的恐惧漫上了他的心间。他看着车窗外的世界,目瞪口呆,并陷入了极大而不可名状的恐惧之中。
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高速公路,不是远方。
而是一条巨大的——黑色的鸿沟!
宛如深渊一般的鸿沟,外,是绝对的黑暗。整个扬水市以收费站为界限,被整个世界分割开了!
他所存在的……是一座孤岛!
扬水市,明华中学。
林槐再次来到了第三教学楼的四楼。学生们还在教室里上课,他一个人来到自己最初到达的地方,看着眼前每月一更新的分班表。
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
一月,二月,三月,四月。
五月,六月,七月,八月。
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
他一张又一张地将排名表撕下,排名表一张又一张地重复着,重复着……
三年!
整整三年的高三排名表,都在这里!整整三年,都是同一届、拥有相同学生的……
高三!
深秋的风从窗外吹来。它从收费站而起,穿越整个扬水市,到达林槐的耳边,吹起他一缕额发。
他闭了眼,叹了口气。
没有人死亡,没有人活着。
是秋天,又是秋天。
“从这个副本的最开始,一切发生在过去的事情都是不可被挽救的。”
他轻声道。
明华中学,三年b班,三人组。
大功率的空调还在持续运作,李纷却已经完全没有了上课的心情。
午休时间终于来临,b班的学生鱼贯而出。他们的身上已经开始有大片大片的尸斑显现,空气中甚至已经开始有令人不快的气息蔓延。
李纷、夏星野、秋然三人留在了教室里。曹爱民原本想去吃饭,看到坐在前排的钦定女主夏星野,决定上去搭话。
“你……”他想了半天,说,“你的耳钉……挺好看的。”
夏星野从书本中抬起头来。他像是完全没搞懂这个人的来意,好半天,才极温柔极漂亮地笑了:“谢谢。”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柔和的语气,柔和得叫人毛骨悚然。曹爱民却完全读不懂空气,继续直男发言道:“买成多少钱,很贵吧?”
“不贵。”夏星野温声细语,“是我哥送我的。”
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耳钉。耳钉在光照下闪耀,隐隐发出红色的光:“那个时候我刚进游戏,很弱小。是他把这个东西送给我……”
——像扔垃圾一样,满怀鄙夷和不屑地,扔给了我。
满心的黑泥在那一刻喷涌而上。夏星野透过重重的回忆,似乎又看见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别跟着我了。’那个人说。
‘可我……’
‘光是看见你,就让我觉得,厌烦。’
冰冷的眼光似乎还钉在身上,在那一刻后,他似乎又看见了那铺天盖地的鲜血。
‘牺牲他是最优解。’记忆里同样是那个人的声音,‘你实在是太……感情用事。’
呵。
‘还有个哥哥,看起来这么昂贵的耳钉居然说不贵……应该是大家族的大小姐啊,搞不好还有兄控属性……’他在心里嘀咕着。想着想着,他又试图投其所好道:“你和你哥哥感情一定很好?”
“我们不是亲兄弟。他是父亲带回来的,我是母亲带回来的,我们是重组家庭。严格来讲,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重组家庭,没有血缘关系……岂不是可以合法骨科了……’曹爱民心里警铃大作,一时间竟然看到了自己头上带绿被女主的哥哥ntr的未来。
“我和他之间有很多事要解决。”夏星野又摸了摸自己的耳钉,血色的耳钉在瓷白的耳垂上如果实般鲜红欲滴,“不过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他。”
‘这是什么大小姐参加无限流副本只为了找到亲哥哥的剧情啊。’曹爱民两眼发光,只觉得自己的攻略之路又有了希望。他满怀期待地对夏星野说:“你会找到他的,而且我也会帮你……”
“借你吉言。”夏星野如水般地笑了笑,“等找到他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复仇。
不过这种话,是没有必要对这种npc说出来的。
他停住了话柄,掩住了自己满脸的怨恨,最终抬起的又是一张笑脸。
“你还不去吃饭么?”夏星野轻轻柔柔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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