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任何地图上都没有标出的无名星球。
缪寻知道它,是因为他曾去过那里。作为玥萨暗通帝国的秘密基地,固若金汤宛如堡垒。一旦进入,没有玥萨的允许,别说是一只大猫,就是苍蝇蚊子也休想活着飞出来。
缪寻曾在那个基地里接受过2次洗脑,6次鞭刑。
玥萨打的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想故技重施,把他藏起来,再来一个……十年。
四十岁的薛老师还会等着他吗?
肯定会的!
但他不想让向导等。
“你不是要换脑子吗?换好了?”缪寻坐在驾驶台上,晃悠着小腿问。
玥萨有些欣慰:“难得你还关心我。换大脑很方便解决。你不是喜欢薛放那具身体吗?我决定等他来找你时,把意识换到他的身体里。这样便两全其美了。你觉得如何?”
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缪寻没什么表情,仿佛事不关己:“哦,这样换啊。”
“你也不用费心杀了我。这架飞行器除非坠毁,否则将按照预定航线降落。我已经吩咐过基地的驻军,不管他们看到我的尸体,还是我被挟持,都会连你带机原地炸毁。”
玥萨托着腮,笑得阴柔内敛:“反正我存过你第六次洗脑前的意识绿卡,没了肉身,照样可以玩义体。”
“也不是不行。”缪寻心不在焉转着塑料圆珠笔,“冒牌货玩冒牌货,锦上添花。”
“你也可以和我重新开始。我和薛放不同,没有心理洁癖,不介意你被其他人碰过。”
“碰过?”缪寻失笑,转了转锈色眼珠,指着自己的嘴唇,喉结,锁骨再到大腿,“不是简单碰过,是这里,这里还有那里,全都被玩透了呢。哦对了,我答应过要在腿上选一块地方刻他的名字,要是你换了他的身体,我是写‘薛放’,‘容放’,还是写‘玥萨’呢。”
小野猫用手指轻点下颌,昂着脑袋似乎在苦恼思考。
像被一根生锈的钢针刺进大脑,玥萨浑身僵硬住。这是长久以来折磨他的最核心问题,无法解释的自我悖论。
被更换了零件的忒修斯之船,被吞噬了意识的他。
“我”究竟是谁?“我”还是“我”吗?
承认自己是玥萨,就是在自欺欺人否定容放强大思想带来的益处;认为自己是容放,就是彻底否定了“玥萨”的价值和人生,更加让他陷入自我厌弃中。
妄图窃取他人意识来走捷径的人,本就是极度敏感自卑的。
“脱下衣服。”玥萨慢慢解下身上的鞭子,“背对墙,压低腰,站好。”
残忍揭开刚长好的伤疤,一遍又一遍,用苦痛作为钢刷,反复洗刷“猫”的大脑,直到他颤抖着血淋淋的脊背,将行刑者的名字刻进灵魂里,永生无法磨灭。
玥萨认为,这是比“爱”更纯粹更深远的情感,令人陶醉发疯,不可自拔。
他热爱用这种方法占有他的小猫咪。
缪寻沉默着褪下衣物。在玥萨眼里,那是无法违抗的条件反射,对“容放”天生的顺从与容忍。玥萨既得意,又感到恶心。
——你到底在对谁臣服?!
一边对薛放承欢讨好,一边对我隐忍顺服。嘴上骂着冒牌货,还不是乖乖听话脱下衣服?
这么便宜廉价,谁都能上手。
“虽然你不承认,但我知道你骨子里有受虐倾向。你喜欢被打,弄出血,疼得骨头酸软,更喜欢被链条拴住,被牢牢控制在手心。你想从中找到活着的感觉,寻找安全感。这些,除了我没人能慷慨给你。”玥萨的鞭子缓慢顺着“猫”的脊梁下移,行迹蜿蜒,经过每一条伤痕。
多么美丽到让人窒息的痕迹。精致的皮囊,造物主得意的杰作,在牛奶蜜色的画布上狂乱作画,每一道“笔触”,都是他们曾经相处过的证明。
他又看到了“猫”腿根的六道旧疤,心中不可抑制地颤起丝丝甜蜜。
可怜的小猫咪,为他伤害过多少次自己。
他情不自禁抚摸上去,感受伤疤在手掌下凹凸不平,就像“猫”对他的爱,凌乱固执,深植于躯体。
“你想在哪儿写我的名字,我的……宝贝。”玥萨兴奋地颤起嗓音。
缪寻玩转着笔杆,“唔……写在骨头上怎么样?”
“骨头……”玥萨急促呼吸,“有点过头,不过是你的风格。”
缪寻侧过头,眸光纯真而温热,“你喜欢吗?”
一如当年那只和容少爷在逃亡路上缱绻相依的小奶猫。
“喜欢。”
圆珠笔钢头锋利,高速切割皮肉的刹那,飞溅起三米高的血液狂潮。
“嘻……”血液浇淋,嗜血的“猫”纵情狂欢。
即便哨兵能力被封锁,凭借军事级的战斗神经反应切割一个普通人的身体,还是如庖丁解牛,轻而易举。
看到自己的内脏滚落在地板上,玥萨才骤然惊醒。
他犯了个大错。
小野猫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我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玥萨的嗓子咕噜出血沫:“什么……”
“猫”昂起漂亮的脸蛋,绽开快乐的讽笑:“你和薛放都有同样的劣根性,一和我接触,就会丧失判断力。以前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你不管做什么都要专门和我隔开距离。因为啊,容少爷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猫奴,这是他最核心的意识,怎么可能不影响到你。”
“你比薛放更怂更没用。本来躲在监视器后面让别人折磨我,还算聪明。”缪寻指了指脑袋,睥睨着地上的男人,“可惜脑子出了问题,非要和我单独见面。”
从玥萨不带其他哨兵,独自走上这艘飞行器,他就已经输了。
在一片恐怖绯红的视线中,杀人猫蹲下来,抱着膝盖俏皮地说:“你是不是很自信,以为我不会杀你。”
玥萨惶恐地转动眼珠。
“不是哦。就算是薛放,我也是想杀就杀。”
当然,他不会对擅长自己伸出脖子给他啃并引以为豪的向导动手。
缪寻哼着轻松的小调,拽出一根骨头,挑着眉毛歪着脑袋,在骨头上面写:
——鉴定完毕:赝品。
玥萨用仅剩的力气发出断续的惨叫,“啊,啊啊啊——”
缪寻不耐烦了,“不要乱叫。你真的很吵,是不是把你变成哑巴才行?”
他把玥萨的骨头塞进玥萨吐着血块的嘴里,捅穿那道喉咙。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纠缠在他身上的噩梦,终于震破了。
如此简单快速地结束,让缪寻一时间还有些没缓过劲。
这就完了?
他在小吧台开了一瓶胡椒汽水,坐回驾驶台,低着头把焦糖色的透明液体倒在自己腿间,拼命搓揉。
被别人碰过的地方,要清洗干净。
搓了搓,他还是觉得心里别扭,好像被人用湿漉漉的手逆着摸了毛。
我脏了。要薛放舔舔才会好。
他下意识摸摸锁骨,那里被一颗银色钉子覆盖,浓艳如残血的徽记消失了。
打了阻断钉,变成普通人。本以为明天早上就能重新长出徽记,现在看来……
缪寻冷漠地瞄了眼正在追踪的航程线路图,他们离帝都星已经很远。飞行器上的主动联系通道全部关闭,跨星际航行时终端没有信号,只剩下一个老式公用电台,只能传声,无法收到回应。
他打开了电台,边嘬着剩下的可乐,边饶有兴致问:“喂,么西么西,有人听得到吗?如果有的话,可以帮我联系一个人吗?”
宇宙浩渺,星辰沉默,在空空荡荡的星际空间里,“猫”的电台,寂寞航行。
没有回声,他就唱起了歌,随意变调,任意切换,往往唱了这一句,就转到下一首歌。
他的声音在无人的电台频道里悠然播放,直到附近有一架经过的商用运载船,切广播时经过了这道电波,被沙哑的歌声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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