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缝在送给他的大衣里的《格利达小调》。
他从不曾忘记,你对他一点一滴的好。
宁静的大教堂后,孤独的傍晚,交错的小巷,三个人,两颗心,一道颤动的灵魂。
小提琴的风箱在共鸣,指骨修长,于四根弦上转换跳跃,指法娴熟,不知道私下练了多久。
那熏熏然的,好似在黄昏中邂逅情迷的歌声,并应该出自他的歌喉,可他不会说话,无法真正唱出你送他的谱子,就自己拉琴,让别人代劳歌唱。
但语言是个多么宽泛的词。
它不需要声腔共鸣。即使他站在那,一句话不说,也在传达着他多么爱你。
细腻生动的身影,泛着柔光,融化进下午六点二十九分的暮光中。
“咚~咚~”教堂钟声在回应。
巷子后陆陆续续走过一些人,有人侧目观看,有人停下驻足,围观倾听的人越来越多,薛放慢慢被挤到了后面。
不会说话或许是遗憾,但他是这样可爱的小猫,薛放已经感动到知足。
突然,流浪者炽懒的歌声停了。琴音走上了小调的巅峰,在砖石间共振回响。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因为这歌断在最精彩处,断得莫名其妙。
他们只看到浅蜜色肌肤的青年,背透着余晖,神色宁静地拉奏,发现有个贴墙站的男人,好似被琴声感染,情绪崩溃地捂住脸,侧身低头啜泣。
却并不知道,
那消失的歌声,
响彻在薛放的脑海里。
“El cario que te tengo(我对你的爱)
No te lo puedo negar (是无可否认)
Yo no lo puedo evitar (是不可避免)……”
最好听的一段,告白的副歌,谁也不给听,只唱给你。
略带酥沙的歌声,转音不那么圆滑,音尾会颤抖,连换气声也控制不住,努力咬字,青涩地让人心酸,却是薛放此生听过最真挚最动人的嗓音。
他只在你的脑海里唱。
全世界,只有你能听见他真正的声音。
专属于你的,专到在场所有人,还有哪怕教堂与深巷的一砖一瓦都享受不到,只属于你的一份喜欢。
唱过了副歌,流浪者的歌声再次续接上,可薛放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脑子里回旋着猫轻轻的哼吟,是甜乎的鼻音,一直跟着流浪歌手,哼唱到最后一个音节。
或许是流浪歌手发挥稳定,或许是缪寻的小提琴拉得绝妙,感动了路人,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薛放已经背过去,面对墙,偷偷流了好一会泪。
放下小提琴,缪寻面带得意的小微笑,和流浪者一起向路人鞠躬感谢。接着,他走向了人群,近距离看清他深邃浓艳的美貌,人们第一反应是拿出终端,激动地想要加他联系方式。
缪寻用手肘挡开他们,拨开人群,固执走到最后的墙边,把男人从贴着的墙壁“撕”下来,在众目睽睽下,亲一口薛放的脸颊。
周围响起无数声失落的叹声。
“带我出来很有面子吧。”缪寻用指腹擦擦他眼下泪痕,昂着下巴问道。
薛放抬起头,第一次面对围观那么骄傲自豪,又磕巴:“是,是我的配偶,羡慕吧。”
有谁能不羡慕呢,这独一无二的用心和爱。
薛放一边走,一边用纸巾擦眼睛,嗓音都软了:“今天这么乖,就会哄我开心。”
缪寻抱着他的胳膊,一会往左走,一会往右倒地闹,哼哼着:“谁让你害我哭,我也要让你哭。”
薛放破涕而笑:“下次这种好事多给我来几遍。”
“不给。”缪寻抿着唇笑开,他后退两步,突然转身就逃,像只黏糊的猫,手贴着墙壁与橱窗轻轻跑走。
薛放握住了那只脏兮兮的手。
——就像握住火山口的风,热烈,刺痛,年轻热辣,难以捕捉,让人循着温暖而去,跌进岩浆里,心甘情愿尸骨无存。
“我带你去吃我喜欢吃的东西。”
薛放怔了下,想问你怎么记得,话到嘴边却是温温一句:“都听你的。”
骄傲的小猫自从把他当众弄哭后,就一直情绪高涨,牵着他在大街小巷里穿行,不时停下来,深吸一口气。
空气在领袖哨兵的嗅觉里分解成无数个带有信息的小分子,他在找一样东西,甘甜的……好吃的……热乎乎的……
“这里,不对,是那里!”越走越快,转过一个街角,看到小院里零零散散四五张桌子,缪寻转眸告诉他,“就是这家,我应该经常会来。”
应该——多么刺痛的词。
但缪寻好像走出了忘记的阴影,笑着告诉他:“我有嗅觉的记忆。虽然不记得,我闻到味道就能找到。”
大排档的露天环境,简陋到没有装修,连门牌号都找不到,随便丢了两张桌子就做起生意,肆意又自由。
“又是你啊。”脾气坏坏的老板娘叉着腰走过来。
薛放神经一紧,怕出现之前的事,忙要站起来。
老板娘瞟了眼他,一下子笑开了,对缪寻说:“你小子在我这蹭吃蹭喝几年,终于知道带人来了。”
缪寻坐在小板凳上,把终端举过头顶,给老板娘看:“带家属来可以打折吗?”
“又来了又来了,付钱,付什么钱!再提就滚蛋。是不是看不起老娘。说好请你免费吃一辈子,一次都不能少!”老板娘把水杯“砰”放在桌上,恶声恶气的。
薛放安下心来,斟酌着开口问:“请问,您为什么要给他免费呢?”
老板娘用围裙擦擦手,掏出一把大砍刀,“哦,没什么,就是之前有一群黑帮欺负我个寡妇,他一晚上去把人家窝端了。”
“?哪个黑帮?”薛放忽然想到什么,不会是……
“就是那个‘星光璀璨’,名字很漂亮,净不干人事。”
“……果然。”严格来说,那帮人是星盗组织。欺负妇女儿童只是日常消遣,正经生意在倒卖军火,干架走私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白塔派小组去端了好几次都没铲除,几年前忽然通报结案,居然是一个人缪寻干的……
缪寻又打字道:“可是家属说一定要请我喝可乐。”
老板娘无奈道:“好啦好啦那就只付一听可乐的钱。”
“还要一听!”给家属。
老板娘家的菜只有一道,锅边小火炉炖鸡。夏天里,围着真空炭火也会热,缪寻脱掉T恤,只留里面的白背心,热汗在肌肉上闪闪发亮。
薛放瞄了眼,不动声色手伸过去,帮他把背心的带子往上提了提。
天色彻底暗了,街上霓虹彩灯眼花缭乱,小店里光照不足只有微光,反倒方便缪寻悄悄拽了薛放的手,在他掌心里写:
“你,好,像,担,心,女,儿,被,看,光,的,老,父,亲。”
薛放板着脸收回手,低声强烈抗议:“不是老父亲,是老婆。”
小野猫调皮地哧哧笑,突然乖乖坐好,托下巴甜甜望着他:“那好吧~老婆放。”
第50章 52步距离 永久的契约
自己说是一回事,真被缪寻喊出口,薛放羞得耳垂热红,别过头嘀咕:“……不要老婆放。”
“唔……老婆薛?”
“老婆薛也不行。”薛放严肃指出,“这样听起来仿佛你还有老婆张,老婆李。”
“猫”的眼睛在暗光中亮晶晶的,“可我只有你一个。”
“……我也是。”薛放被戳中心窝,软了声音。
“大点声哦,听不到。”缪寻在他脑子里坏坏地喊。
薛放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老脸,在满是人的路边排挡大声对缪寻说:“我也是,只有你一个!”
吃饭的路人愕然看过来,老板娘在屋里起哄鼓掌,缪寻笑趴在小桌子上,毫无形象。
半晌,他从胳膊肘弯里露出一双眼睛,定定地,认真地望着男人:“你好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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