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靠着门慢慢滑到地上,捂着腹部,仿佛相同位置破了个更鲜血淋漓的洞。
高度共感的伴侣,一方重伤,另一方更是精神灼烧,痛不如死。
一开始,阿丽莎说缪寻重伤,他是不信的。因为绑定链接会诚实传送来伴侣的状态,他在链接这一端十分平静,没有半点波动。
现在他知道了。缪寻主动屏蔽了链接,不想让他一起痛。之前,肯定也悄悄这么做过很多次。
只要共享快乐,不要同担痛苦。
“啊……”薛放感觉一只大手紧攥住他的心脏,一把捏碎,碎血堵在气管里,不上不下,喘也喘不出气。
他的小猫啊……
这笔账,必定要——
血,债,血,偿。
第56章 安慰品 打起来打起来
屋里的三个人,都在等薛放发号施令拿主意。
但薛教授从浴室出来后,不仅没有马上号召去抢人,还慢悠悠烧水喝茶。
阿丽莎急得直转圈:“我们什么时候去救缪寻?”
薛放缓缓吹着杯中热气,“不急。你对他大呼小叫的时候,如果有现在半分觉悟,也不会造成这个结果。”
他冷静的指责,让阿丽莎脸上猛烧起来。她像闯了大祸被班主任抓到的孩子,开始内疚:“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你在干嘛?”
薛放刚从包里找出小药盒,倒了两片,就着水细细咽下。
水有点烫,和棱角分明的药一起滑进食道,一路灼热地梗到胃里,很不舒服。
薛放轻轻晃着杯中水,“我需要调整一下状态。我现在看见你,心情就很不好,没办法全力思考。”
公主想发作又不敢,只能咬着唇说:“……可是缪寻在受罪,你还有闲工夫喝茶?!”
“他受罪,我难道不是更受罪。”薛放神情淡淡。
阿丽莎瞪大眼睛,觉得他不可理喻,“你根本就是置缪寻于不顾!”
薛放放下茶杯,忽然站起来,朝阿丽莎吩咐:“你跟我过来。”
“我不去。”想想之前的经历,公主断然扭过头拒绝。
“你考虑清楚,听我的话和反对我,哪个后果更可怕。”
阿丽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会有人能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威胁。
简直是恶魔!
“……我去,但你不许对我做任何事!”阿丽莎勉强挪动脚步。
薛放:“放宽心,你在我这里只有利用价值。”
“……”其他三人内心:听了更不安心了。
走到外面,凌晨的月亮是发蓝的冷白色,在成年男人侧颜撒下的光,和阴影形成一种阴寒的对比。
阿丽莎对危机感知非常敏感,强忍住才没有逃。
薛放指着屋子方向说:“你招惹的那小子是索维克将军的独子,七代以来第一个非异能者。”
“所以呢?”阿丽莎反问。
“去搞定他。安抚他,告诉他,他不是废物,他对你至关重要,你需要他的帮助。用你的脸蛋和难缠马上去做。”
阿丽莎:“……”
薛放加重音调:“让他替你的错误买单。”
“我……我又不是那样的人。”阿丽莎低着头,十分挣扎。
“谁让你不听我话乱跑的。”薛放微微倾身,高挑的阴影覆盖到阿丽莎脸上。
求生欲让她后退一步,手心脚心都冒冷汗,带着哭腔说:“好嘛好嘛。”
交待完事情,薛放就开着飞行器回家了。
吃下的安眠药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彻底发挥效用,定好闹钟,准备睡三个小时,在极度的安静中,薛放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试着代入玥萨的思路。
——假如我是玥萨,薛放是敌人,我会怎么做,会对接下来的见面有怎样的期待?
首先……我会保证缪寻在薛放找上门之前,都好好活着,因为这是我最大的底牌。
其次……我会循序渐进,让薛放一步一步走下低谷,一个挫败接一个挫败,积蓄憋屈,引发暴怒,失去理智、冷静和最起码的判断力,最后两手空空失望而归,尊严和自尊彻底破碎。
这样,过程才够有趣。而他擅长享受玩弄的过程。
薛放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枕头,上面的太妃糖味信息素早就散了。他摸了摸腹部那个不存在的血洞,强迫自己捋清逻辑:
玥萨敢让我去,绝对做好了万全准备,他手握缪寻,拿着我的死穴,吃定我会节节败退。
他一定有什么杀手锏,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他是顶尖的聪明人,必定会预判我的行动。行为推理都是有迹可循的,我已经处于被动状态,必须重新夺得主动权。
此时此刻,说不定玥萨正在精神高度亢奋,盯着监控器,等着我半夜打上门去。
薛放放任自己沉入空洞的梦乡。
而自己要做的,是养精蓄锐,等待天明,做好万全准备。
…………
早上7:30分,胡硕被闹铃从梦中叫醒。他打个哈欠想翻身继续睡,几乎是下一秒,他的终端就嗡嗡炸响。
“薛放?”胡硕睁开一只眼看了看,迷迷糊糊接起来:“我闹铃刚响你就打过来,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对面的声音平静:“你曾经说过,自己的闹钟设置在七点半。”
“……这都记得。大清早掐点找我干嘛?”
薛放:“有没有什么激素或者药物能让我暂时精神障碍一下。”
“哈?”胡硕揉揉眼睛清醒了,爬起来问,“什么精神障碍,哪种?”
薛放:“三小时内的精神混乱,很容易狂躁,被人带着走的那种。”
胡硕简直摸不着头脑:“你到底要干嘛?想通了,想去毁灭人类让猫当世界主宰了?”
薛放:“差不多。”
“为什么非要精神不正常?”
薛放冷静回答:“我太清醒会影响发挥。”
“…………”这也不是正常人思路啊?!
果然,精神病人知道自己有病后,思路一下子宽广多了。
得到胡硕的应承后,薛放又联系了几位教育和公务系统的熟人。他之前或多或少帮过他们的忙,所以找起人来效率很高。
“人才管理办的灭老师,去年4月通知的注射医疗保护芯片还有效吗?我比较忙,就不去现场了,麻烦你11点之前把针剂寄过来,我这里有医师操作,谢谢。”
……
中午十一点半,薛放准时出现在副首相办公厅门口。
他衬衣领子皱乱,满眼血丝,拎着公文包的手背青筋突起,用力到泛白,虽然面无表情,但走进大厅时,任谁都看得出他在强忍愤怒。
“我要见玥萨。”他对前台简明扼要说。
“请您稍等。我知会一下副首相秘书。”
在等待的两分钟里,薛放焦躁不安。他是向导,鼻子没有那么灵敏,却总觉得自己闻得见缪寻的信息素。
一辆自动清洁车正在洗刷地面。薛放混乱的视线盯住它,突然大步走过去,在它还没扫到的地方趴下来,用指腹狠狠抹了把地面,放进口中吮舔。
……有淡淡的甘苦味。
前台小步跑过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奇怪的行径,唤他:“薛先生,您可以上去了。”
薛放若无其事站起来,拍拍裤子,接过她递来的门卡,经过闸道时踉跄了下,但很快稳住身体,搭乘电梯上楼。
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阻拦他的哨兵和向导,甚至值班的前台也很温柔,电梯门开启,玥萨的大秘书微笑向他鞠躬,恍惚间给他一种他才是这里主人的错觉。
“请您把终端留在这里,待会出来时再取。”
再正常不过的要求,在政府工作的都懂,薛放的反应却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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