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观海忽然从另一边冒出来:“等一下,你不肯叫我干爹却肯认他做老师,这是什么道理?”
方凌书小声嘀咕:“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贺观海一把薅住他的衣领,逼近挑眉:“为什么,说啊?”
方凌书惊呼:“老师救我!”
贺荀澜无奈:“我还没答应呢……哎呀二哥你先把他放下,我有事问他呢,你看看,认不认得这块仙牌上的神仙?”
“雨师?”贺观海先看了一眼,“有点耳熟,娘好像提起过。”
贺荀澜略微期待地看向方凌书,虽然他的知识稍有偏差,但也不是他的问题,只是各路神仙上报之时多少加了点美化。
“雨师……”方凌书露出思索的神情,他微微蹙起眉头,“这是他的仙牌?可按照朝中记载,他应当已经消散了。”
他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他们,“我看到的记载,雨师是湖心群岛供奉的神仙。”
“啊?”杏仙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我猜错了,我还以为是干旱之地供奉雨师……”
“也没错。”方凌书微微颔首,“湖心群岛原本与湖无缘,是一片干旱盆地,不仅干旱还常有山崩。供奉雨师之后,他们听从雨师号令,大刀阔斧引了天横川入谷,形成一片环岛湖泊,这才过上了水产丰茂的好日子。”
“但雨师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今年的万仙谱上,确实没有他的名字。”
贺荀澜追问了一句:“那没了雨师,湖心群岛现在怎么样了?”
方凌书迟疑着摇了摇头。
贺观海接话:“又变回干旱地了。”
“不知缘由,只知道湖水截断,大旱三年,灾民无奈,只能弃城而走。”
方凌书诧异看过去:“你知道?”
“说着说着我就想起来了,那地方离临海国也不算太远。”贺观海抓了抓后脑勺,“那时候灾民都往外跑,各地都分了任务要收容灾民,临海国也分到了,我跟娘一起去接过人。”
“商量着来临海国的这些灾民,有不少都是实在怕了干旱,想着住在海边,至少不会再缺水的。”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们还以为海水都能直接喝。”
“不过,听他们口气,似乎对雨师很是怨恨,说是他触怒天上,才导致劫难,更多的他们却也说不清楚了。”
贺荀澜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块微微发烫的仙牌:“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仙牌怎么会辗转流落到了夜明村。”
杏仙想了想,取出一颗杏子放在仙牌上:“仙牌中仙力微弱,这位雨师看起来状况很是糟糕,若有灵力滋补,说不定能知道原委。”
贺观海好奇地问:“喂个果子就行?”
杏仙赶紧摇头:“这可不够,杯水车薪!”
“我只是看他可怜,才……”
方凌书若有所思:“龙君一直让老师拿着雨师仙牌,没有给别人,会不会也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想着老师有龙君仙牌,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压制对方,不至于被仙牌摆布?”
贺荀澜一怔:“龙君还有想这么多?”
贺观海哈哈笑道:“我觉得可能没有。”
几人正在说话,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医师、医师进城了!”
贺荀澜抬头看去,杏林村的那几位医师挎着医箱进了城,先来与他们汇合。
“几位。”昭铃也在其中,客气地跟他们行礼,笑着说,“我就知道,我看人的眼光没错,你们果然很爱管闲事。”
“哈哈!”贺观海搭着贺荀澜的肩膀笑,“这是家学!我们家从龙君开始就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一代传一代,骨子里的,改不了!”
贺荀澜好奇地问:“龙君从以前就爱多管闲事吗?”
“对啊。”贺观海随口说,“娘说龙君就是不爱在地上住,不然的话城口两条狗打架他都得上去掰开。”
贺荀澜:“……”
你这么一说,他突然就从威名赫赫四海龙君,变成街道办热心市民小龙了。
昭铃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他指了指身后一位头发微白的中年人:“有一位先生,请我引荐给两位,这位是鹤庄乡长,乾无用。”
“哎呀!”乾无用激动地往前两步,一把抓住了贺荀澜的手,“这、这就是贺家的两位公子吧!一表人才,英雄少年啊!”
“先前您说供奉龙君的事……”
他笑得夸张,几乎热泪盈眶,“我思来想去,不能等在原地,得主动些啊!这不刚带着人到了杏林村,又听见几位义举,连忙马不停蹄就追过来了!”
“我带了庄中几位青壮年,都有一把子力气,几位少爷随意差遣!”
贺观海听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文章写得好的?”
“哎!”乾无用连连摆手,“虚名而已啊,如今不过是一个想求乡邻安康的芝麻小官。”
他压低了声音,“咳,在下就直接问了——祭祀龙君需要些什么东西?”
“庄子里只有一头耕牛,实在是凑不齐三牲,若是能换些……”
贺荀澜不太清楚流程,但想起夜明村,他不太确定地说:“不用这些吧?”
贺观海笃定点头:“不用这些。”
乾无用十分震惊:“不用这些?那、那要什么?”
贺荀澜随口说:“心诚则灵?”
乾无用呆了两秒,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连连喊着:“龙君大义啊!”
“哎——”贺荀澜连忙跳到一边,避开了他的跪拜,“你先起来!”
“终于啊!终于有人管我们鹤庄了啊!”乾无用这会儿哭得真情实感,一把鼻涕一把泪,“往常何止没有神仙,还有层层盘剥!偶尔有野仙来了,想在此地修得仙牌,证得仙身,可一个个发现我们这穷乡僻壤实在捞不出什么油水,边上还有猛熊大仙虎视眈眈,也就找个理由跑了……”
“苍天见怜,我们终于等着了啊……”
他一抹眼泪,拉住贺荀澜的手,“我如今心中思绪澎湃,我、我给龙君做一篇文章!把这小猛城、还有鹤庄,还有替孤女搬尸的义举,都写上!不说流芳百世,也一定广为流传!”
“可别!”贺荀澜连忙制止,“你忘了?我们现在被通缉呢!”
“啊?嘶——”乾无用思索片刻,笃定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他对贺荀澜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佚名。”
贺荀澜:“……”
“不仅如此,锦绣文章只在文人墨客之间传播,要想广为流传,还得思路灵活些。”乾无用也谁知道这些年在鹤庄都经历了什么,身上有着寻常文人不会有的奇特气质,他思绪电转间很快有了想法,“还该写些琅琅上口的童谣!让天真孩童传唱,再添些惊心动魄写作传奇,让说书戏班演练……”
贺荀澜听着听着睁大了眼:“这么一看,宣传部长这个职位竞争很激烈啊,小皇子才上岗多久啊,这就有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乾无用疑惑:“小皇子?”
“啊没事。”贺荀澜敷衍过去,“不重要,你、你也不用太上心,闲着做做就行了。”
“我懂我懂。”乾无用了然点头,“隐秘行事,不能暴露。”
贺荀澜觉得这小小的地方也算是人才辈出,看着临近村镇的乡邻过来帮忙,不免松了口气,又偷瞟了一眼猛熊大仙的玉牌——还没碎。
贺观海随口问他:“担心啊?”
“啊?”贺荀澜吓了一跳,欲盖弥彰地塞起了玉牌,“我确实担心城里一会儿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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