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贺观海一怔,看见他眼睛一亮,热情地朝他泼水打招呼,“老徐!你怎么在这啊!”
梦魂君微微抬起袖子挡水,像是有些无奈:“别那么大声,吵得我头疼。”
“多大岁数了?还这么咋咋呼呼。”
贺观海撑着船沿笑:“二十八了!”
梦魂君:“……不是真的问你岁数。”
他闭了闭眼,又笑出来,抬手让流水把他从河里托举起来,“算了,总归看见你心情会变好。”
“只要看着你,就会觉得,原来世上当真有人是不会变的。”
“嘿嘿!”贺观海笑起来,甩了甩头,捋起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随口说,“我哪里没变啊?你上次见我,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我又不是说变老变美变丑这些。”梦魂君觉得好笑,“我说的是更本质的,毕竟只听说有人变坏、变心,没听说过傻子变聪明的。”
他慈爱的摸了摸贺观海的头,“瞧着就让人安心。”
贺观海连忙指着贺荀澜:“谁说傻子不会变聪明!”
贺岁汐泼了他一脸水:“谁说三哥是傻子!”
“噗!”贺观海又抹了把脸,“哎呀,就是……”
梦魂君轻笑:“他又不是真的傻子,只是神魂离体,许久才回来。”
贺荀澜环视一圈,奇怪地问:“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嗯?”贺观海左右看了一圈,“对啊,老徐,你漏了一个人!他跟我们一块的,怎么没把他也拉进梦境啊!”
“我瞧见他了,但之前没见过这人,看着也不像神仙,就没拉他。”梦魂君喝了口酒,“又是你们路上捡的?跟你娘一样,没事也不知道捡点什么小猫小狗,就会捡些麻烦东西。”
“什么怀着身孕逃出来说自己怀了临海侯孩子的美人,从尸山血海爬出来脸上刻了字的野人,还有满嘴圣贤书礼义廉耻活在书里的痴人……”
“嘶……”贺观海挠了挠头,“都是谁啊?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脸上刻字……”贺观海想起见过的白虎将西鸣将军,“是白虎将?”
“是啊,你见过他了?”梦魂君抬眼看他,笑起来,“他让你喊他爹没有?”
“呃……”贺荀澜挠了挠头,“他退了一步,让我叫他‘干爹’。”
梦魂君笑得微微发抖:“他还真去了。”
“当年你娘说,孩子将来长大了,爹就让他们自己挑喜欢的,西鸣当时就说,要你。”
贺荀澜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
“你那时候神魂离体,只能凭借本能行动,有时候,受到异界神魂影响,还会出现莫名的伤口,很是让人头疼。”梦魂君笑着看他,“西鸣觉得,你是家里最弱小的孩子。”
“他说在他们那边,大人只会喂养最强大的孩子,弱小的那个,常常会被放弃。”
“只有足够强大的父母,才能把每个养大。”
“他说他已经很强了,可以把你好好养大,然后……”
贺荀澜好奇地问:“然后?”
梦魂君扬起笑脸:“然后他就挨了你娘一拳,让他去演武场练练,看看他怎么敢在她面前说这种大话的。”
说起过往,他笑得格外开心,“还有那个假装自己是临海侯夫人的,你娘当时笑得可开心了,说要带她回去封妃,堵那些族老的嘴。”
贺观海神色复杂:“哇……不愧是我娘。”
“不过后来,还是没带回去。”梦魂君喝了口酒,“那人似乎是走投无路,听说临海侯风流成性,跟什么人都有一腿,所以就赌,赌临海侯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她春宵一度……可惜最重要的没打听——她不知道临海侯是个女人。”
“可你娘还真把她带回去了,当做女官带在身边。”
“后来你娘喝多了酒,在她面前撒泼,说她既然有只身闯侯府的勇气,不如带点本钱,去黄金国闯开一片天地,把那又赚了她不少钱的钱夫人拉下马……她就真去了。”
梦魂君笑得怀念,“啊,好像说多了。”
“年纪大了,说起过去总是停不下来。”
贺岁汐一怔,兴奋地问:“那、那人不会是芙蓉夫人吧?”
“不记得了,我把她的名字忘了。”梦魂君笑了笑,“恐怕你娘自己都忘了,曾经还对她这样寄予厚望呢。”
“所以,你们带回来的是谁?”
“可惜你娘什么都捡过了,你们大约是很难青出于蓝了。”
贺荀澜偷看一眼他的脸色:“我们……捡了个皇子。”
梦魂君拎着酒壶的动作顿了顿,他吐出一口气,笑起来:“不愧是她生的,是能闯祸的。”
他喝了口酒,“但也还好,你娘当年也捡过皇子,现在还是皇帝了呢。”
“是捡了惜妃的孩子。”贺观海凑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也算是你家的。”
“咳咳咳!”梦魂君猛地呛到了,第一次失态坐了起来,“谁?”
“嘿嘿。”贺观海干笑两声,“惜妃的孩子,小皇子方凌书,我、我一开始没认出他来,差点把他弄了个半死,老徐,你不会生气吧?”
梦魂君深吸一口气,缓缓露出笑意,掩饰自己复杂的情绪,轻声重复:“把他弄了个半死……”
“你知道你娘跟他娘关系多好吗?”
他露出淡淡的同情,“你敢惹她,你完了。”
“他、他本人都跟我和好了!”贺观海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信你把他叫来问问。”
“别了。”梦魂君闭上眼,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头疼……”
“这些麻烦事还是留到白日再说吧,好不容易入夜做个美梦,就别提这些了。”
“哦……”贺观海指指贺荀澜,“还有小弟和龙君,似乎也找你有事。”
贺荀澜连忙点头:“我想请您帮忙……”
“嘘——”梦魂君笑了笑,伸手示意他别再开口,“都说了,梦里没说那么多麻烦事,明日再说吧,该睡了。”
他轻柔缱绻的嗓音说出的“该睡了”三个字,似乎有难以言喻的魔力,贺荀澜的眼皮都不由自主变重了。
“明日我会来接你们的,先睡个好觉吧。”
他似乎没有离开,坐在晃晃悠悠的船上,安静看着河道上的流水。
等几人重新陷入黑甜梦境,梦魂君才慢悠悠地开口:“儿女都是债啊——”
“贺非罗欠的债,怎么还要我还啊。”
龙君侧首看他,想了想说:“坊间传闻里,你跟她有关系。”
“都说是坊间传闻了。”梦魂君好笑地看过去,“龙君是知道我的清白的吧?不会真把我当她的小情人吧?”
龙君盯着他看:“那你不想帮忙?”
“不想帮。”梦魂君闭上眼,“我跟她都多少年没见了,当初最后一次见面,也不欢而散。”
他狭促笑着,“她跟你一样,都瞧不起我软弱,走的时候还说此生不复相见,我小心眼,还记仇的。”
龙君应声:“哦。”
“那不帮?”
梦魂君叹了口气:“……帮还是会帮的。”
他终于站起来,笑着说,“只是下次见面,我得狠狠笑她。”
龙君没有回答。
梦魂君笑眯眯地问:“对了,龙君知道她在哪吗?”
龙君迟疑一下,还是颔首:“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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