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贺荀澜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十六多解释了一些,“钱夫人是庇护黄金国的仙人,如今黄金国富贵侯才只有八岁,所以事事都由她管。”
“也是因为她主管黄金国大小事务,所以家主才会有机会与她打交道——咱们家主与她关系很好,既然特地让咱们去找她,说不定在她那还留了什么后手。”
“反正也没有别的目的地,倒是可以往那边去看看。”贺荀澜一边点头,一边又下了几杆,随口问,“那我是抱的,还是生的?”
“是生的!”十六绘声绘色地说,“有了二少爷,家主再怀您的时候,大家也都有些习惯了。”
“反正家主说,爹是谁不重要,反正娘肯定是她……”
龙君忽然开口:“又上钩了,是……”
贺荀澜连忙打断:“不许说!”
他动作飞快地将鱼收了上来,松了口气,“是鳕鱼,这条大吧?”
龙君看他一眼,配合地点了点头:“其实你要鱼,我可以直接……”
“这点小事,我们自己来就行了!”十六熟练地接过鱼去边上处理,“龙君您帮忙坐镇就好。”
龙君站在一旁,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十六一边处理鱼一边说:“您诞生之时,海水赤红一片,家主担心出意外,特意上船生产。”
贺荀澜想起来了:“啊,你说过,海上是龙君的地盘。”
“嗯。”十六说起这段过往,显得忧心忡忡,“不过,当时先帝麾下近卫贪狼军也将整个侯府团团围住,以侯府里的人做威胁,与水师沿岸对峙。”
“最后,是家主身边的女官抱着襁褓中的少爷踏上海岸,说您生下来神魂不全,不可能是赤潮之子,请陛下垂怜,留孩子一条性命……”
“先帝答应了,但还是年年都派人来试探,也是从那时起,龙君和您的大半神魂一起消失了。”
贺荀澜默然片刻,没有接话。
十六就顺着往下说:“您之后就是小姐,小姐如今尚未及笄,是最小的一个。”
“小姐刚出生的时候,您和二少爷还带着她一块出去看雪,少爷你还记不记得?”
贺荀澜摇摇头,一边听着十六絮絮叨叨地说这个世界的贺荀澜经历的事,一边继续钓鱼。
等到鸟巢燃尽,贺荀澜才收了手。
他又上了五条大小不一的鱼,有两条不认识,但龙君说都能吃,十六就借着火堆把它们都烤了,至少够他们明天吃了。
贺荀澜活动了下肩背,跳上了船:“走吧,火堆也灭了,咱们晚上只能在海上过夜了。”
他对着龙君拜了拜,“龙君保佑,别让我们漂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龙君:“……”
他多看了贺荀澜一眼,“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振作得更快。”
“乐观是我的优点之一。”贺荀澜站在船上看他,对他笑,“再说了,是龙君亲口对我说有希望的,不会是骗人的吧?”
他其实听懂了十六讲的故事。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似乎想告诉贺荀澜,他本来就是此界分出去的神魂,机缘巧合才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没有取代别人,两个世界里,也就只有一个贺荀澜。
可贺荀澜觉得,这种事也没什么所谓。
人从哪儿来属于哲学问题,他更现实一点,他只看自己想去哪。
那双黄金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贺荀澜也没有挪开目光。
片刻后,龙君轻轻颔首:“嗯。”
“我从不骗人。”
“那就好。”贺荀澜倏地笑起来,轻快地抖了抖自己的T恤,“来,十六,晚上挤挤,挨着睡。”
“海面晚上冷,也没别的可以盖了,多少是块布,别冻坏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件黑色袍子兜头盖住了。
十六连声说着“多谢龙君”,钻进袍子里,紧紧挨着贺荀澜。
贺荀澜拎着那件黑金织纹的外袍愣了愣神,看见龙君又站在了船头。他脱了宽松的外袍,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愈发衬得月光下的身影隽秀挺拔。
大概是贺荀澜看他的目光停留太久,龙君转过身来,微微蹙眉,拉开衣领问:“这件也要?”
“啊?”贺荀澜这才反应过来,“不不不!里面的不用了!你也不能裸奔吧!”
他随口胡扯,掀开了外袍一角,“要不然龙君也挤挤?”
龙君定定看了看他,无奈叹了口气,把外袍按在他身上,靠着他坐了下来。
贺荀澜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挨过来了。
龙君看着海面:“睡吧。”
“哦。”贺荀澜小声应了。
安静片刻,龙君问:“你睡觉不闭眼睛吗?”
贺荀澜犹豫了一下,问他:“龙君……”
“你是恒温动物吗?”
不会是冷血动物吧?那这凉飕飕的晚上他可就像靠着个冰块了。
第5章 珍馐镇
龙君:“听不懂。”
“闭眼,睡觉。”
贺荀澜嘟囔了一句,察觉到龙君身上传来的温暖热意,也就没再说下去。
一夜好梦。
船上没有屋檐遮挡,日出的阳光毫无阻挡地照射在贺荀澜脸上,他睡得迷糊,微微蹙眉偏头躲避日光,不小心撞进了谁的怀里。
然后就被一块布兜头盖了起来。
贺荀澜清醒过来,在布下睁开了眼睛——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可能是龙君的怀抱。
贺荀澜:“……”
要不说他是无神论者呢,胆子真够大的,睡懵了就敢往神仙怀里钻。
贺荀澜悄无声息地往边上挪了挪,试图不被龙君发现异常,装作自然地醒过来。
但龙君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没留一点余地:“醒了?”
“嗯嗯。”贺荀澜只好把外袍从脑袋上拉下来,干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早。”
龙君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也没披上外袍,安静立于船头,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贺荀澜看了他一眼,凑合用海水搓了把脸,漱过口之后,开始琢磨怎么搞钱。
海面波光粼粼,太阳初升之时,显得格外温暖平和。
贺荀澜摸着钓竿,撑着下巴,开始考察市场情况,首先采访一下当地居民,他问:“十六啊,你以前买过鱼没有?知道什么鱼卖得贵吗?”
十六老实地摇摇头:“侯府的吃食都是有特定的人送来的,我没去买过。”
“账目应当也只有家主和管家会看……不过,但凡沿海的地方,鱼应当卖得都不贵。”
“嗯,确实。”贺荀澜撑着下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海边海鱼肯定卖不了多少价钱……”
他眼珠子一转,“嘶,卖盐怎么样?咱们可以搞点粗盐。”
贺荀澜拎起自己的T恤,沉入海水里晃了晃,吸满水后铺开放在了船上,让阳光曝晒:“就这样!一会儿晒出结晶就有盐了。”
十六抓了抓脑袋:“可是少爷,私自贩盐是犯法的啊!好像还是重罪!”
贺荀澜不以为然:“话是这么说,可我们本来就是逃犯啊。”
十六愣了愣,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也是!”
“那咱们多制点?白天不冷,我也把衣服脱下来,还有您那两块布……”
“不行!”贺荀澜一脸肃穆,“绝对不行!”
“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有底线,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裤衩制盐!”
“而且……”
贺荀澜嘀咕一声,觉得也不能对盐的市场太过乐观,“海边的居民,恐怕也不太会缺盐。”
“呃……”十六低下了头,因为没帮上忙显得有些愧疚,“我也不知道,我不怎么出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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