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64)
轻轻地松了口气。
共处一室有很多事情避免不了。
对于两名男性,保留隐私太过矫情且不切实际,更何况,这种脆弱的守恒在姚岸某天晨.勃时主动挺着腰向他炫耀时早已告罄。
在哗哗水流中姚见颀搓洗着换下来的内裤,肥皂沫在指间催生出一个小泡,灵灵然飞了起来。
视线跟随泡泡折射的熹光抬起,姚见颀在镜中看到自己没来得及收拾的神情。
疑怪昨宵春梦好。
泡泡在鼻尖乍破,姚见颀关了水,拧干,现在还没时间,他得赶在闹钟之前晾到三楼阳台,然后,当姚岸醒来,假装一切如故。
“你今天早上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啊?”
姚岸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超大号的旅行袋,扭头问他。
“要值日。”姚见颀背对姚岸,从桌上的一堆零碎里拣出一个防水mp3,规整地缠着头戴耳机和线。
“你什么时候改周五值日了?”姚岸纳闷,随手抄了条吸水毛巾,塞进袋子里。
床上四处扔着衣物,泳裤、泳帽、泳镜、打腿板,拉力皮筋等各式各样的泳具,跟地摊似的。
“替同学。”姚见颀简单带过,把缠好的mp3递给他,“这个别忘了。”
姚岸接来,在手里抛了抛:“有阵子没用它听了,歌别都过时了吧。”
“下了新的,”姚见颀道,“就你手机列表里那些。”
“真贴心。”姚岸一把抓住落下的mp3,要去给姚见颀一个爱的抱抱。
姚见颀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闪开:“赶紧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了。”
“又不急。”姚岸把东西往袋里一扔,左腿跪.在.床上,继续往里粗暴地塞衣服。
在老季的带领下,姚岸算是走上了体育生的路子了。选了文科方向,拿了二级运动员证,日常正儿八经地去游泳馆练三四小时,偶尔参加个省市的比赛,也领几块牌子,虽然还是吊儿郎当的,但到底是不是全无规划了,为此姚辛平还分了他不少好脸。
高三后,姚岸和挺多人一样选了体育单招,上个月才考完文化,语数外三门,后天得去外地学校参加专业考试,明儿先去踩个点。
“弟,你知道吗,要是我这把能过,连高考都不用参加了。”姚岸把一件长袖团成球,越说越美,“想想就爽.死啦! ”
“别飘。”姚见颀淡淡地说,走上前,把旅行袋一提,开口朝下,塞得满满的衣物全倒了在床上。
姚岸高声喊:“我才收的呢!”
姚见颀不说二话,抽走姚岸手里的衣服,一甩,沿领口对折,肩线重合,叠了两下,示意道:“这才叫收。”他将衣服方方正正地搁进包底层:“你刚才那袋,不清楚的还以为是破烂。”
“你才破烂。”姚岸回嘴,又笑得不停,“我发现你这一年不仅个儿长了,嘴巴也越来越毒了。”
姚见颀懒得搭理他,弯下腰,又拎起一条长裤折起来。
向来有人替他操心,姚岸乐得自在,躺在床边犯起懒,单手撑起脑袋,悠闲地给递一递衣物。
姚见颀嘴上是不落下风,尤其是对上姚岸,但那金口也不太轻易开,非得姚岸主动撩拨几句,否则他大部分时候还是静的,就好比现在,举手之间,只有布料柔暧的摩擦声。
“这几天得念念佛啊。”姚岸又在那叨叨,“保佑我最好游中间水道,知道为啥么?”
“阻力小,游得快。”
“对!”姚岸翻了个身,“你看好我么?”
“嗯。”
“见见,那明儿我走了,你可别太想。”姚岸也不害臊,说的跟一别经年似的。
“那你别走,我得哭。”姚见颀应。
姚岸漏出一声笑,厚着脸顺竿就爬:“那可不,哪天晚上我没陪着你?我走了,你床都得凉一半!”
提到这茬,姚见颀没第一时间接,眼珠徊了徊。
“姚岸。”他忽然道。
“啊?”姚岸乱抛着东西。
姚见颀顿了会儿,下了决心,把做了一天的决定说出来:“要不,我们以后还是别一起睡……哎!”
姚岸被他弄得一乍,抛掷的手楞在半空:“怎么了??”
姚见颀表情有些微妙的奇怪,半晌没吭声。
“我出去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抖掉那条刚好扔在他手背上的深灰色内裤。
第79章 一个承受的姿态
灯光从吊顶淌下,三楼这间渐渐充作画室的卧房,衣镜上粘着几张可供临摹的肖像,地板上是终年抹不去的炭笔屑,以及新买的钛白颜料。
姚见颀在画架前呆坐至午夜。
隔岸最后一扇窗暗下后,他终于把干干净净的素描纸取下,从书包里拿出了生物书。
书页在膝上主动摊开,露出从中午夹到现在的一张试卷。
姚见颀默视了须臾,最后认命般的掀开了。
非选择题区域上有一幅人体速写。
确切地说,是一幅裸.体速写。
画中人上半身仰卧,双手在头顶交叉,右腿刚好弹起的弧度,踝处有一道紧窒的线条。
一个承受的姿态。
如果不涉及那么多,这几乎是姚见颀迄今画得最好的一幅速写,没有一条多余的辅助线,一笔挥就,简括流畅。
那么生动。
姚见颀掏出针管笔,午休时用的那支,在页缘蹭掉笔尖沁出的墨,然后一笔笔细化这个轮廓。
皮肤抵地时的一点阴影,肌群,肚脐,琴键似的肋骨隐隐约约,肩颈弯拧,最后是……脸。
笔端驻足在这,没有往下画。
最好是停在这一步,当作一个共相意义上的的梦,没有什么暗示也没有关窍,只是刚好发生了,不论对方是谁。
但自己明明看到了那张脸啊。
眉锋锐折,黑瞳深刻,挂不住的汗滑落到两腮,以往骀荡的唇线缠紧了抿成一道。
姚见颀这样回想着,笔尖已不自觉地勾勒出来,与梦里别无二致。
他如释重负,撕下那半页纸,夹进速写本中,压在桌上的几本画集下,还是不放心,索性塞进书包里,随身带着。
背后的床垫陷了下去,一只手压着姚岸身侧的被子,怕漏风,悄没声儿的躺了进来,隔着那道压痕。
姚岸嘴里嘟哝一声,闭着眼翻了身,把手搭在了姚见颀腰上。
姚见颀望了他一望,将那手腕小心拎起来,搁了回去。
半晌,他又抬起头,把姚岸的手放进被子里。
才阖目没多久,姚岸的一条腿又毫不见外地落到了自己身上,伴着一句梦话。
那腿倒是长,分量也不小,姚见颀徐徐叹气,将腿缓缓推回去,却怎么也推不动。
姚见颀收了手,片刻后,用力一蹬,那腿飞起来,却是乖乖地落进了被窝里。
“……”姚见颀侧过身,“好玩吗?”
姚岸憋到头了,放声大笑,撑起眼皮道:“好玩死了。”
借着点儿窗纱未掩的光,姚见颀瞧见他眼睛半睁半眯的,俨然瞌睡得很,还在这强闹。
他有些无奈地说:“不是要你别等吗。”
之前姚岸上来敲过一次门,他明明让对方早点睡的。
姚岸:“边等边睡不行啊。”
“哪有这样的?”
“你奇奇怪怪的,在楼上一关就一晚,还不许我做哥哥的担心一下子了?”姚岸把姚见颀揽过来,揉了揉他耳垂,“说吧,怎么了今儿?”
姚见颀缩了缩脖子,想糊弄过去:“睡吧。”
“不睡。”姚岸把他脑袋掰正了,面对面,“你要不说,今晚咱俩都别睡。”
姚见颀望着姚岸布着些许血丝的眼睛,心想这人平常有多神经大条啊,搁他的事却敏感得跟什么似的,问的却偏偏不能答。
姚岸耐心地等着,也不催,手指一下一下捋着姚见颀的额发。
姚见颀睫毛动了几下,心思却走了几百遭,终于一半的心都塌陷在这样的抚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