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二轮面试结束后,结果没有立即出来。裴延一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最后的几个女演员中进行斟酌,思考要不要再面一轮。
期间闫尤发来了微信。他说自己已经去上海见过周达非,说周达非很忙,但看起来很有精气神。
裴延看着闫尤的描述,忽然后悔没让闫尤拍一张周达非的近照给自己。
裴延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周达非了。不知道他头发有没有长长,是白了还是黑了,胖了还是瘦了...
胖了好像不太可能。以周达非的工作强度,能胖起来简直有鬼了。
就在裴延独自遐想着懊悔的时候,闫尤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闫尤:「对了,周达非那天还问我去找他是自己去的还是你让我去的,我说我是自己去的」
“.........”
裴延这一刻真的怀疑闫尤的脑子有问题。以周达非的敏锐程度,他都问出来了,你还敢说是自己去的?
你敢说他敢信吗?
闫尤:「但我后来想了想,觉得他有可能还是猜出来了你让我帮忙去看看他。」
闫尤:「尤尤忧伤.jpg」
“.........”
裴延:「你觉得呢。」
闫尤:「!他不会真的看出来了吧?他会不会觉得我在骗他?」
闫尤:「尤尤大哭.jpg」
“.........”
裴延觉得脑仁疼。他胡诌了三两句话把闫尤安抚完,才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上面罗列着第二轮后在裴延心目中入围的女演员的各项资料和打分,裴延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定下女二了,可他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
周达非必然是看出了闫尤受到指使,却没有什么反应。裴延现在很矛盾。
周达非如果来质问,裴延会觉得棘手;可周达非毫无反应,裴延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闫尤说他也有告诉周达非有关裴延在拍电影的事,裴延想,周达非会好奇我在拍什么吗?他知道沈醉又是男主吗?他会考虑在它上映后买票去看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就像裴延的每一次或明显或试探的举动,周达非发现后都可能有反应,也可能没反应。
这时已经晚上九点,裴延上一顿饭还是午餐,且吃得不多,可他却不觉得饿。
山谷的春夜清凉通透,群山之间挂着星星。裴延的书桌就在窗前,窗子没关,老旧的窗格外悬着的像从前的月亮。
裴延不像周达非那样喜欢背着相机到处跑,但他其实也很擅长摄影,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他的父亲。
设备的质量会影响画质,却未必影响视觉美学。裴延拿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取景拍了张月,斟酌五分钟后还是发给了周达非。
裴延想,周达非会不会回复呢?
应该会,他很少不回消息。
那他会问我闫尤的事情吗?
会生气吗?
...
五分钟后,周达非的消息回了过来:
「你到底跟卢羽说什么了?」
裴延:“.........”
周达非:「她发微信跟我说今天去你的剧组面试了,但是面完都没等出结果就马不停蹄地跑了。」
周达非:「考虑到卢羽的性格,她既不会随便逃跑,也不会跟我讲废话。」
周达非:「所以?」
裴延是万万没有想到卢羽还有周达非的微信。毕竟周达非习惯用邮件沟通工作,而他和卢羽的私人关系估计也不怎么样。
裴延:「没什么。我只是跟她说柠檬凉是你拍的,跟我没有关系。」
裴延:「澄清一下误会。」
裴延发完消息后忐忑了好一会儿,担心周达非会再来一句“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然而,一段时间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后。
周达非:「哦。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在她企图把我踢走后我跟她谈了一次,等到戏拍完的时候她已经从她那进步飞速的演技里直观感受到了我的能力。」
周达非:「她还来跟我道过歉。」
裴延:“.........”
周达非想了会儿,回忆起闫尤说裴延跟闫尤他爸也解释过这件事,于是又补了句:
「你并不需要见人就帮我澄清柠檬凉确实是我拍的这件事。」
「我没有那么在乎别人如何看待我。」
裴延没有因为被周达非拂了好意就心生怨怼,他现在纠结的是周达非的真实想法。
以周达非的性格,他应该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像卢羽一样“直观”感受到他的能力;
他甚至可能觉得裴延的澄清本身就是另一种“手伸得太长了”的表现,他要靠自己让别人看见。
裴延在对话框里敲了几个字、删掉、再敲、再删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可能周达非已经生气了。
周达非:「更重要的是,」
于是裴延微微眯起了眼,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想知道周达非心目中“更重要的是”是什么。
片刻后,聊天框内跳出了一行字,
周达非:「这会让你显得有点幼稚。」
“.........”
-
在裴延穷尽人力和资源为《左流》的拍摄精益求精的时候,周达非目前只有两个工作人员的《禁片之周》也在缓慢推进。
从春末开始,直到夏天结束,周达非都独自呆在上海。
丁寅去拉投资组班底了。而周达非的日常工作就是写剧本、画分镜,在投资有点眉目后间或见一些演员。
他们有对外招募,但更多来面试的演员是通过丁寅在圈内的人脉联系到的。
周达非会跟每一个演员聊,阐述自己在《禁片之周》里所想表达的故事,观察对方是否对此有兴趣、是否契合这个角色、是否有自己的领悟。
对于周达非这个级别的新人导演来说,他和演员之间是一种平等的互相选择——并且更多的时候,他的位置是相对劣势的。
周达非能感觉到,尽管当初卢羽的话十分过激,可这其实代表了圈内很多人对他的普遍看法,只是大部分人会把偏见甚至蔑视放在心里。
一个骄傲的人会有很多事情无法承受,但一个更骄傲的人什么都可以承受。
周达非不会因为坐在他对面的演员略带探寻的目光就感到膈应,就像他早已不会为被卢羽骂、被其他人误解生气一样。
除了丁寅联络到的,周达非也试探性地联系了很多相对知名的文艺片演员。
向他们的工作邮箱或者经纪人的邮箱发邮件,绝大部分时候是石沉大海,偶尔能有一两个感兴趣的,能聊上两句。
八月的时候,丁寅拉到了一笔还可以的投资,这意味着《禁片之周》从一个空头支票变成了确实有面粉的大饼。
拉到投资后可以做的事情更多、更具体,周达非火速根据投资的数额做了预算,计算他们的各项基本支出和是否能有盈余——这将决定他们能租什么样的场地、能组什么样的班底、以及能请什么样的演员。
丁寅带着投资回到上海,“所以现在咱们就算正式立项了,可以正式签班底和演员了。”
“嗯,”周达非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能省的就省点儿。”
“摄影和剪辑我都可以自己来,我不需要工资。”周达非的对着预算表浑身都烧起了葛朗台之魂,“内景场地看看亲戚朋友家有没有能借用的。”
“还有,”
“对了!”丁寅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连忙打断了周达非。
周达非有些不满,“怎么了?”
丁寅试探着道,“裴导那边...没有问题吧?”
周达非愣了愣。
裴延?
裴延又有什么问题了?
“什么问题?”周达非有些奇怪。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约是签在裴导公司的?”丁寅见周达非明显遗忘的茫然表情,提醒道,“上次你那个电影也是走他那儿签约的吧。”
周达非:“.........”
...好家伙。
又给忘了。
“你的工钱应该要和公司按比例分成吧,”丁寅把周达非的电脑扒拉过来,认认真真看了眼预算,“我建议你还是早点去趟公司。裴延可是我们电影圈有名的会赚钱,不知道他允不允许旗下的人——尤其是你,以远低于市场水平的价格被剥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