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干。
裴延感到一丝警觉,他不希望自己是个恋爱脑。他也确信,周达非不会喜欢恋爱脑。
裴延去院子里的厨房随便搞了点吃的,回来把今天入围的女演员的表演视频又看了一遍。
杨天说卢羽很有潜力,裴延却没有发现。这并不是说他认为杨天说得不对,只是他没看见足够的证据支撑这一说法。
裴延想,自己之所以会把卢羽放进纠结名单,归根结底仅仅是为了那一丁点儿微末的跟周达非的联系而已。
可事实上,这种联系有如空穴来风。更重要的是,裴延认为自己不应当将任何私人情绪带进他的工作里,特别是当这份工作是电影时。
最终,裴延选了另一个年纪比卢羽大一两岁的女演员,童星出身没有长残,经验相对丰富。
女二定好之后,《左流》的拍摄就进入了一个相对匀速的正轨,一直没再出什么岔子。
一方面是,大部分人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部电影的拍摄风格;另一方面,裴延毅然决然换人的举动也警醒了很多人,谁都害怕自己是下一个被换掉的。
面不上裴延的剧组很正常,但被裴延从剧组里踢出去,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接触到什么优质资源了。
裴延的《左流》从寒冷得与冬天无异的初春开始拍,而后天渐渐暖了,这个山谷间的小镇在七八月迎来了雨季。
这里夏天暖湿气流充沛得可怕,遇山坡爬升后形成漫长的暴雨,少有停歇。
尽管近年来政府在修路和预防山体滑坡等地质灾害上花了不少功夫,但碰到一连几天的暴雨如注,停电、没信号等等仍属常见。
裴延的剧组这次就遭遇了大规模的没信号。村里收到了通知,说这次的抢修可能要一周左右。
这会儿《左流》的拍摄已经进入末期,大部分时候是在补和女二相关的戏份。裴延想了想,觉得这次拍摄本身没有必须用到信号的地方,兴师动众离开小镇不仅价值不大,而且耽误时间。
于是这场没信号给裴延带来的唯一影响,就是让他决定以后出去拍戏一定要备上卫星电话——他之前的戏都是内景,外景也是在城市,基本不存在没信号的问题。
这没信号的九天,全剧组成员在裴延的高压下被迫一起过上了“返璞归真”的生活。不能上网,连电话都打不了;不工作的时候也只能跟别人聊天或者坐在一旁发呆。
这种简单、纯粹到极致的片场环境,让裴延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他十岁那年在父亲的剧组,因为实在无聊开始鼓捣唯一的玩具:摄像机。
“有什么区别呢,”拍完最后一场戏,裴延定定地坐在摄像机后想着,“后来这个世界丰富多彩到令人眼花缭乱,最好玩的还是摄像机。”
第101章 谢谢
信号消失九天后,《左流》的最后一场戏拍完了。又过了半天,信号姗姗来迟。
直到此时,裴延才收到那封李秘书发来的邮件。
李秘书说周达非再次去了经纪部门,他在邮件里着重强调了两点:工资水平低、合作伙伴是丁寅,并附上了审核材料。
裴延都不需要李秘书额外解释,他很快就明白这是一个由周达非和丁寅发起的小成本电影项目,它的好处是自由度相对较大,坏处则是投资很难拉,通常预算极其有限。
事实上,绝大部分这种类型的电影都是需要导演自己往里贴钱的,甚至还要贴不少;周达非作为新人,他的电影拉到投资,估计跟丁寅的人脉有很大关系。
与李秘书以为的不同,裴延觉得这个项目问题不大。这可能是因为裴延从一开始就知道周达非一定会走上这条路,也可能是因为裴延自己也是这么走出来的。
于是裴延亲自过了遍合同,邮件回复李秘书让法务部门再审核一下,没问题的话立即给周达非走流程。
发完邮件,裴延想了想,还是给李秘书打了个电话。
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李秘书还是立刻接通了。
“裴导。”
“之前我们这边突然没信号,”裴延说,“所以耽误了。我发给你的邮件你看到了吗?”
“刚刚看到,正在加载。”李秘书说。
“嗯,”裴延说,“项目没什么问题,你照我邮件说的做就行。”
“另外,以公司名义给周达非的剧组上个保险。”裴延说。
“全剧组吗?”李秘书问。
裴延:“对。”
裴延自己的剧组一直都会买保险,但周达非的剧组...裴延觉得他没有这个闲钱。
经历过这次的没信号,裴延愈发觉得拍戏过程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另外,再以公司福利为名,出一笔用于剧组人员住宿、餐饮等日常费用的钱,”裴延知道周达非不会接受自己的投资,又担心他们剧组穷出毛病,只能打这种擦边球,“主要用于保障剧组成员在拍摄期间的基本生活和安全。”
跟李秘书交代完,裴延有些犹豫要不要主动跟周达非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次的审核会拖这么久。裴延知道以李秘书的缜密和敬业,在给周达非反馈审核结果的时候一定不会忘了“顺嘴提一句”,可自己去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说不定会幸运地得到周达非的又一顿痛骂。
裴延从晚上一直纠结到第二天早上,高效的李秘书打来电话说经纪部门已经把审核通过的结果反馈给了周达非,并同时告知了他此次审核时间长的原因。
“.........”
裴延第一次希望自己公司的办事效率能够不要这么高。
“周达非有说什么吗?”裴延问。
“我问了一下给周达非打电话的工作人员,”李秘书说,“他说周达非好像很忙,就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
裴延:“就这些?”
“对,”李秘书顿了顿,“就这些。”
裴延有些失望。裴延再次陷入了那个怪圈:当他因种种原因或主观或客观与周达非产生联系时,无论周达非有无反应,他似乎都不会开心。
裴延有着一针见血的敏锐,即使对自己也一样。他很快就明白,这是因为周达非从来没有给过他想要的反馈。
裴延平静到近乎残忍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没有办法让他喜欢我。”裴延想,“事实上,我只希望有机会能多见见他。至少要找个机会把奥涅金的纪念品送给他。”
从小镇出来,裴延在临近的省城请全剧组吃了顿杀青宴,这是惯例。
裴延作为导演,也是投资商,自然是坐在主位,总有源源不断的人走到他身边敬酒。裴延不逼别人喝酒,自己在这种场合不喝,他基本上是只抿一口茶,半杯茶给他抿了一整顿饭都没抿完。
席间裴延想起他的上一部戏——一波三折的《失温》杀青时,也有这样一顿饭。裴延从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应酬,可这么多年他只放纵了那一回:跟周达非一起翻出去了。
周达非找了家特接地气的小店,还吐槽裴延戴口罩的行为,说压根儿没人认得他。
裴延想着,忽然笑了出来。
杨天就坐在裴延旁边,闻声讶异道,“你好端端的笑什么。”
“还笑得这么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
裴延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
“.........”
这顿饭吃完,《左流》的拍摄流程就算是彻底走完了,之后就是后期。
就事论事,留给后期的时间都不是一个简单的“少”字能形容的。马上就是九月,银云奖十月截止报名,而裴延的后期还一点儿都没做,火烧眉毛都形容不了现在的紧迫性。
然而裴延反倒挺笃定。
因为比起拍摄,裴延觉得后期里不可控因素少了许多,甚至可以趋近于零。裴延自己相当全才,基本上没有他不会做的;他还有成熟的后期班底,不至于误事。
回到上海后,裴延变得比在小镇时更加忙碌。后期的作用往往比外行能想象的要更大,裴延尤为重视剪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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