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求快,先协调,再控制。”甘拭尘简简单单就给了九个字。黑狗说“嗯”,跌跌撞撞地弹出门去,到了楼梯间又是一阵磕碰声响。直到听不到声音,大猛才说:“你有病!?”
甘拭尘不以为意:“别小瞧他,如果还在血花里,他将会是数一数二的狠角色。”把匕首连同刀袋搁在桌上,边走边说,“世事难测,没时间慢慢来。我只要他孤身一人的时候能够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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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好水电,打工仔鲁全把武斗馆的门锁好,发动汽车离开了这条灯光暗淡的街区。
曾经的义海郑家生意如今门可罗雀。虽说不少兄弟依然对郑远图忠贞不二,但在冯如许不断的游说、清扫动作中,要么生意做不成,要么性命留不住,短短几天下来人员流失惨重。
作为原郑家一党的鲁全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改投新大官门下混口饭吃。可即使如此,冯如许依然没能彻底掌握义海,整个帮派始终陷入内斗之中无法自控,不少人于混乱中趁火打劫,几乎完全复制了大安联合的老路。
鲁全不知道冯如许有没有后悔,他这个名义上的义海龙头恐怕永远也找不回当初的风光,只剩一个空壳了。
把车放在巷子口停车场,他徒步沿着狭窄又布满台阶的小路去包养的女人家里过夜。本就难走,走到一半接到女友电话,说要吃冰淇淋,鲁全没办法,骂骂咧咧地调头去便利店。
眼角余光似乎发现隐藏在拐角的人影一闪而过。
他没有声张,若无其事地买了冰淇淋和啤酒装在袋子里,拎了一瓶廉价洋酒在手里,重新回到小路上。
身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让鲁全握紧了手里的酒瓶。
然而当他蓦然回身准备挥出去的时候,却又发现空无一人。确认了好几次没有尾巴,鲁全便迅速地消失在小巷深处。
等他离去,丙哥才松开勒住跟踪者咽喉和口鼻的双臂,将失去意识的男人轻轻放倒在地上,放出微型无人机代替他跟上鲁全。
飞快地穿梭在迷宫一样的群租社区里,鲁全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房门前,有节奏地敲击。开门的却并不是要吃冰淇淋的女人,他飞快地闪进去,将便利店袋子随手扔在肮脏地板上,焦急地对客厅里的人说:“大哥,我们恐怕得再换个地方!”
郑远图沉着一张写满仇恨的脸,坐在沙发上握紧了手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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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福友会接到来自曲文夺的消息:“找到郑远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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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义海相反,近日里曲章琮和曲文梁的生意比之以前更加火爆。远超普通武斗的激烈血腥赛事不断升级,引得国内外赌徒闻名而来,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八字刀拎着自己的硬壳手提箱,熟门熟路地走向曲章琮办公室。手下都认得他,知道这是老板的贵客,谁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八老板”,八字刀倒也不拿架子,脸上永远笑眯眯。加上那两撇完美的胡子,很是平易近人。
“有外国的客人初次来,老板在招待,劳烦您等一等。”曲章琮亲信石九帮他开了门,倒上酒点上雪茄。八字刀便与他闲聊:“最近生意不错?”
“都是托您的福,客人多了,这地方都要不够了。”
曲章琮昨天刚高价买下沿街两侧的小武馆,正要改建。八字刀呼呼笑,把手提箱搁在桌面上:“这才哪儿到哪儿,老九,过一阵子你们怕是得物色地皮建楼了呢。”
石九高兴得连说:“承您吉言!”
曲章琮刚好推门进来:“什么事情这么开心?”石九识趣地给老板递上酒,曲章琮使了个眼色,八字刀便把手提箱打开,露出里面一排排码好的针剂。
曲章琮挥挥手,石九把箱子接过来扣好,拎下去了。曲章琮这才满意地喝了一口:“冯如许和福友会怕是没想到,药厂早就被偷梁换柱了!”
冯如许、福友会、曲文栋三人掌控宝石生物互相牵制,导致药物一直无法投产,曲文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怕眼睁睁就要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却没想到施特劳从一开始就准备了阴阳两个方案,一旦明面上的宝石生物无法顺利运作,地面下的制药公司就会开始启动。
“等他们发现,久安早就是你们曲家的天下了。”
曲章琮将脊背向沙发深深一靠:“一个久安,那不是迟早的事?”语气里很有些俾睨天下的意思。
“曲老板看起来有更大的野心。”八字刀没有意外。
“这种好东西如果只流行在久安,我看施特劳也不愿意吧?这是什么时代?”曲章琮张开了双臂,抬高了声调。
“全球化的时代!只要有人想要,冰山上的一粒雪花都能出现在沙漠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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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特意为赵享载安排了一间单人贵宾房为他换药,只是除了医护与风云过,在场的还多了一个玫瑰砂治安分局局长侯华明,他的战友兼老部下。
“昨天晚上卫生局被人破门而入,局长秘书当场被杀。你之前说要我盯紧卫生局的动静,是注意到了什么?”
盯着手里的报告,赵享载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而是微微蹙着眉头,等风云过帮他把衬衫纽扣系好,才说道:“这个施特劳,到底是藏不住尾巴了。”灰狐与福友会的联合调查,其实比滕永吉更早发现施特劳医疗的异常。
“虽然滕永吉没说,但十有八九是沙天奥下的手。如果不是怕给你留下把柄,死的就滕永吉了。”侯华明说道,“滕永吉这个人做事一板一眼,想必是看出了市政厅有什么猫腻。我们要怎么做?现阶段首都府能够支援我们的地方并不多。”
“在久安,流浪街头的野狗可比下山的猛虎要管用,灰狐会知道怎么做。你同时把这件事通知总局,我想这件事应该会引起那位代理局长的关注。还有,我要见见滕永吉。”
侯华明闻言转了下眼珠:“呃——滕局长虽然不是沙天奥党羽,但个性跟你也不太合。”
赵享载听得出来这是“他讨厌你”比较委婉的说法,但却毫不在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利益是最大的凝聚力,不是吗?只要他有野心,欲望,或者理想。”
“说得轻巧,那你为什么在总局几年就留下个钱金石?什么用都没有不说还要跟你处处作对。”侯华明年轻时即追随赵享载,因此格外看不上钱金石,觉得这个人不但脾气臭、不看眼色,还十分的理想化。
“治安局长这个位置上的人,除了我与蒋宝芳,一向都是跟着市政厅走,换人就要大换血,反而不如老钱这样的关系来得稳妥。”一届局长上任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彻底清除上一任留下的关系者,然后换上自己的,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换血”。即使是并不从属于市政厅的蒋宝芳,也正在彻底让福友会把控治安总局。
“好吧,我会安排你跟滕局长见面。沙天奥那边怎么办,我们不需要主动出击吗?”
“这个嘛,不急,让他更主动一点。”
沙天奥反抗义海,又与福友会合作成功让冯如许上位,现在更是得到了大能天佛会的公开支持,看起来在久安地位更加稳固——从他如今的动作来看,背后很难说没有施特劳的支持。
曲家,沙天奥,义海,久安几大势力的结构变化中,似乎哪一步都能看到施特劳或浓或淡的影子。
这让赵享载心中甚至有一个更加可怕的假设。
但他没有说,而是用指尖捏起了风云过的尖下巴:“就像我宝贝儿每天晚上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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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在把床单从洗衣机里拖出来的钱金石接到了赵享载的电话,没好气地说:“干吗?忙着呢!”
赵享载嘻嘻笑:“忙着给红黛小姐洗床单?”
钱金石一惊,跑到窗口拉上了窗帘,恶狠狠地说:“你他妈,你监视我?!”
沙发上的红黛因为他的语气而格外警惕起来。
“原来真的在你那儿啊,”赵享载说道,“我诈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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