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复始(14)

 

第11章 黎川，你不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自然是拒绝了：“谢谢，不用。”

　　低头继续吃饭。

　　池郑云说：“我的家教老师很好的，是T大的研究生，本硕连读。反正教我一个也是教，多教一个也是教，我问过，不介意的。我跟她说了，你很文静，好学，而且底子好。”

　　“不用，谢谢。”我再次拒绝。

　　他吃了几口饭菜，低声问：“是不想见到西川吗？他不在，他自己有家教，我们进度不一样，没在一起学习。”

　　那当然进度不一样，边西川这几次考试都在年级前三十名开外，看来这就是边西川的平均水准。

　　三十来个名次，看似不多，但在这所重点高中里，就意味着和实力稳居第一名的人差距很大了。

　　不过，边西川看起来挺没压力的，可能他家里人并不在乎成绩吧，来回有钱有势，只要他健康开心就好。

　　不像我，我如果成绩不好，考不上Top2，杨复可能会崩溃。

　　我真的怀疑杨复会崩溃，他的三观可能都要倒塌，我甚至怕他像一些新闻里的落榜考生的家长一样痛哭流涕要死要活。

　　池郑云一直看着我，等了十来秒，说：“没否认。你是觉得西川平时烦到你了吗？”

　　很显然是非常地烦到我了。

　　我没说话。

　　“他没有学习的压力，身边人都很宠他，只要他开心就好。”池郑云停了一下，声音越发地低沉了，“不像我和你。”

　　有点莫名其妙，不确定，得看看。我就抬眼看着池郑云。

　　他垂眸，用筷子戳了两下饭，神色有些阴翳，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样子，看向我，笑了笑：“我妈挺关注我成绩的。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吃饭。对了，一起上课的事你再考虑下，想来随时来。我等会儿把地址门牌号发给你。”

　　其实，我有一点心动。

　　我也有家教，也是T大的，不过是本科生。当然，人家也很优秀，曾经的某省高考状元。

　　杨复非要请的。不知道谁跟他说的，说不请家教就相当于打仗不带枪做饭没有锅。

　　一百五一小时，杨复说很划得来，知识就是金钱。他顺便激励我：看，以后你也能给人当家教一百五一小时，说不定到时候涨到两百多了。

　　我认真地问他是不是真的我读大学了就可以去做家教兼职了，他马上就翻脸了，说家什么教兼什么职，以为读大学就没事儿了吗，大学之后还有研究生，研究生之后还有博士，考不到博士别的都别想干。

　　他之所以对博士这么执着，我怀疑是因为他觉得一个人能学到的尽头就是博士。我不会主动跟他介绍更多的，以防他的学习焦虑进一步严重。

　　说回来。周末两天，一天补四小时，加起来就是一千二，一个月四个周末，就是四千八。

　　什么家庭条件啊，就这么花四千八。

　　就算杨复现在月收入有两三万了，那四千八也很多啊。

　　我决定先问下杨复。

　　但这几天杨复去外地出差了。

　　虽然他每天晚上会给他妈和我分别打电话问问有没有事儿，但我不想在他出差的时候跟他在电话里说这些，就决定等他回来了再说，反正不急。

　　第二天早上，我走进教室，发现气氛有点怪。

　　平时课间是挺热闹的，可现在很多人都没说话，说也是很小声在说，真正的悄悄话，不是平时故意让我听到的那种。

　　好像都在看边西川和池郑云。这俩人的位子挨着的，一前一后。

　　此刻，边西川趴在桌上，埋着脸；池郑云坐在座位上看书，看似平静无事，但根据现场情况推断，他很可能是在假看书。

　　我走到自己的座位，屁股刚挨到椅子，就看到边西川腾的起身跑出去了。他的舔狗之一二三急忙追了出去。

　　“……”

　　是在拍偶像剧吗。

　　不关我的事。

　　我拿出英语书来，背单词。

　　杨复特别喜欢听我说英语，虽然他听不懂，但就是爱听，觉得洋气。与此同时，他很讨厌外国佬，觉得都是小赤佬。非常矛盾。

　　他还很想给我请个小赤佬外教，说他看别人有，那我也要有。但他对外国人有很大的偏见，目前还在谨慎的挑选中。

　　我背着单词，突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我以为是杨复。平时基本只有杨复找我。

　　大清早的突然找我，我怕他是出了事儿，赶紧拿出手机来看，不料是个陌生号码发的短信：我现在心里有点乱，不知道能对谁说，很多人都不能说，他们不能保守秘密，我觉得你一定可以替我守口如瓶，所以我想跟你说，可以吗？

　　我第一次收到诈骗短信，有点新鲜，但不打算陪玩，就删掉了，把手机放回裤兜，继续背单词。

　　过了会儿，手机又震动起来。

　　我猜又是那个电信诈骗犯，有点好奇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是不是要说自己是复活的秦始皇心情复杂需要我转两千块给他当路费去陕西看下兵马俑。

　　于是我再次拿出了手机。

　　还是那个号码发的短信：刚想起来，你可能没存我的号码。黎川，我是池郑云。每个班委主要干部都有全班的手机号码表，方便有事联系。

　　居然不是秦始皇。

　　我失望了。

　　本来我打算存起来，等杨复回来后给他看的，他的偶像给我发短信了。

　　池郑云又发来了短信：可以吗？

　　我回他：不可以。

　　他很快回我：为什么QAQ

　　我：QAQ是什么意思？

　　153XXXXXXXX：哈哈哈哈你真的不知道假的不知道啊？

　　153XXXXXXXX：就是哭脸的意思，颜文字，你仔细看，是不是像在哭QAQ，Q是眼睛，A是撅起来的嘴巴

　　我：知道了

　　153XXXXXXXX：所以为什么不愿意听我倾诉一下QAQ

　　我：因为我不会守口如瓶，我也会告诉别人

　　153XXXXXXXX：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就，你除了我又没有朋友，你能跟谁说？

　　我没拿他当朋友，但这种得罪人的话我当然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就只说：跟我哥说。

　　他见过杨复，开学第一天杨复跟边西川吃饭的时候，池郑云也在。

　　153XXXXXXXX：那你别跟他说不行吗？

　　我：不行

　　153XXXXXXXX：Orz

　　153XXXXXXXX：O是人头，r是趴着的上半身，z是跪着的下半身，这个表情是失意体前屈的意思

　　我：知道了。我在背单词。

　　153XXXXXXXX：不好意思，打扰你背单词了，那你继续背吧

　　我刚要把手机收起来，池郑云又发来了一条短信：我带了车厘子，你要吃吗？

　　我：不要，谢谢，我要背单词了。

　　153XXXXXXXX：OK

　　我把手机收好，正要继续背单词，突然听到旁边有点儿异样的骚动，直觉不对劲，然后就看到一个透明饭盒压到我书上，盒子里装着车厘子。

　　“洗了的，可以直接吃，很甜。”池郑云温柔地说。

　　我感觉全班都在看我，而且肯定不是我的错觉。

　　我仰起头看池郑云：“谢谢，不要。”

　　然后我收回目光，把饭盒放到桌角上，继续背单词。

　　池郑云回座位去了，但没带走他的饭盒。

　　早自习结束后，我去交作业给小组长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饭盒，绕去池郑云的座位旁，把东西搁他桌上。他没在位子上，有事出去了。

　　池郑云没把那盒车厘子再塞给我，但是也没有停止他莫名其妙的献殷勤行为，中午我从食堂回来，发现我的抽屉里多了一盒牛奶。

　　我把牛奶放回到池郑云的桌上。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学校，发现我的抽屉里放着一盒曲奇饼干。

　　我把饼干放回池郑云的桌上，很认真地请他不要再给我放东西了，我不吃。

　　池郑云说：“但我平时看你经常吃小零食。我这些都是进口的，觉得好吃才送给你。”

　　“谢谢，但真的不需要，我不喜欢吃零食，是我哥非要我吃，我每天已经很撑了。”我说。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给杨复发了一条短信：QAQ我可以不每天吃那么多东西吗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