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的表情明显有了微妙的变化,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领头的低头数了数钱,抬眼看看我,看看杨复,最终干笑了一声,决定延误传统,不干涉别人的“家务事”:“那……老板,那我们就走了啊。”
说完转身走了。
我:“……”
我看着他们离去,暗暗地深呼吸,然后转身回去。
大不了我先上网买点纸箱,把东西装箱。杨复总不可能每天二十四小时守在门口,等他不在,我寄快递。
我正要关大门,杨复伸手阻着。
“聊聊。”他说。
“没什么好聊的。”我说。
他开始耍赖皮:“你这就不对了,川儿,当初是你追我,非要跟我在一块儿,我怎么拒绝你都死活要在一块儿,现在甩我的也是你,是不是没道理?”
他跟我讲道理。他跟我讲道理?他讲道理?
我懒得跟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简单粗暴地说:“你就当我是渣男吧。”
他顺杆子爬:“你还别说,你这样真挺渣的。”
我抬手就是一耳光给到他。我不能白当这渣男。
可他估计是已经被我扇太多次已经皮了,根本不在乎,继续说他的:“我当时就跟你说过很多遍,你自己得想好了,你说你想好了,你说你这辈子就跟定我了。你给我写的那么多电子邮件的情书我还留着呢!”
那又怎样,刚不还说我是渣男吗,渣男管你那么多?
我继续推铁门,试图关上它。但杨复抵着它,我推不动。
“川儿,你让我进去,我跟你解释那天我是为了个什么事儿。真的。这儿不好说这事儿。”他停了下,说,“是行云的事儿。”
我俩继续僵持着,过了会儿,我松了手,转身往屋里去。他急忙跟了上来。
进了客厅,他说:“你儿子他政审有问题,被人举报了。”
他经常在就我俩人的时候说行云是我儿子。
我愣了下,问:“什么问题?”
他说:“他那叔犯了事儿。你儿子读的那专业要政审三代的,他叔一直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肯定是要审的。我这段时间约那副局长,一直没空,昨儿突然说有空,我就赶紧去了。不然你生日,而且好不容易肯搭理我了,我跑出去喝酒唱歌?我什么毛病啊?”
我问:“这人跟行云政审有什么关系?”
杨复无奈地叹了声气:“他们自己有个圈儿,一个系统的。找关系不是说最后办这事儿的人是谁,我就直接只去找这人,有的人他拧巴,或者是他谨慎,他不从外人那儿接活儿,得七拐八绕的。不过你也别担心,这事儿其实不难办。我刚在车里得了信儿,差不多没事儿了。”
他停了下,说:“但也不容易办。我说实话,这要不是你拿他当儿子,我他妈管他呢?我费这事儿?我不就图你一乐么?他考这大学你那么高兴,就差说世界要靠他拯救了,我生怕他要是被退学了第三次世界大战都要打起来了。”
“……”
他走过来拉我:“川儿,你对我多点儿信——”
我躲开他的手,后退两步:“一码事归一码事。”
他嚷嚷:“这不就是一码事吗?我要不是为了他这事儿,能有现在这事儿?”
“那只是一个契机而已,”我说,“只是导火索。”
他听不懂,或者是装傻:“什么跟什么啊?我是为了你儿子读书的事儿才去喝这个酒。”
我问他这跟那个小姐有什么关系。
他舔了舔嘴唇,说:“这关系……那难道我干坐着看那副局搞鸡啊?说不定他怀疑我是钓鱼执法他呢。但是川儿,你信我,我有分寸,我不会迈出最后一步。”
我说:“那在最后一步之前呢?”
他目光移向别的地方,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回我脸上,说:“我是个男的,我给人看个上半身怎么了?我又没脱裤子给她看。夏天街上到处男的光着膀子走,走一路至少两三百人看。那商场里内裤广告那么大一张海报,男的就穿条内裤,天天挂那儿。”
我被他逗笑了,笑了好几下,然后就笑不出来了。我看着他,问:“那我给池郑云看我上半身是不是也很正常?还是说你觉得我不是男的?”
他的表情顿时有点阴沉起来,问:“你还跟他联系着呢?”
他真搞笑。
我随手指着窗外的方向,说:“杨复,滚。”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不怕他,我和他对着盯。
半晌,他上前两步,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强行抱住了我,凑过来亲我。
他神经病啊!
我抬手又给他一巴掌,比刚刚在大门口那巴掌重多了响多了。
他依旧不在乎,压着我就往沙发上倒,一顿乱啃。我真是迟早被他气死。
我使劲儿挣扎,几乎是和他打了一架,看似赢的是我,我打中他脸好几下,他脸上脖子上都被我挠出几条血印子了,挂了彩,而我一下都没挨。不过,最后我被他一把摁住了,手脚都动弹不得。
他从高处很凶地瞪着我,警告我说:“你别逼我,黎川,我告诉你,你怎么闹都行,就跟那天拿椅子砸杨细嵩一样砸我我也让你砸,你别再跟我提分手和池郑云,这是我底线,我现在告诉了你,你记清楚。”
就他会凶会瞪会有底线?我也很凶地瞪着他,吼道:“我的底线是你不能碰别人,你已经踩我底线上很久了!”
他吼回来:“我说了我没碰他们!你要我讲多少次啊?我就是在外面装一下样子!”
我问他:“那我和池郑云装一下样子你应该没意见啊。”
他脸颊抽动了一下,喘着粗气,咬着牙说:“黎川你别跟我轴。”
我问他:“我跟你轴就怎么?掐死我?”
他反复深呼吸,忽然笑了,松开了我,坐到一旁沙发上,拉开茶几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烟和打火机来,当着我的面点了一根抽。
他以前不会这样的。他在家里抽烟会避开我,至少离我十米远,中间还得拉上门。
但他现在不但就在这么近的距离抽,抽了两口还转过头来很故意地朝我的方向呼了口烟。
然后,他表情很扭曲语气很温柔(温柔中有一种阴阳怪气)地说:“我怎么舍得掐死你啊,川儿,我打你小就看上你了,养童养媳似的把你养大,你现在也确实是我老婆了,我掐死你干什么,我掐死我自己我也舍不得掐死你啊。”
说老实话,他这样子有点吓到我了。刚才他发飙的样子我都不怕,我见多了。但这样子的杨复我头一回看到。感觉他好像中邪了。
他又抽了两口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看向我,又笑了起来,很诡异的阴沉的笑容。然后他身体也转了过来,整个朝向我,接着单膝跪着沙发,朝我凑了过来。我本来刚刚爬起来坐在沙发上,被他这么一逼近,本能地往后缩。
我被他逼到了沙发角,没法儿退了,只能鼓起勇气虚张声势地瞪着他。
他伸手来摸我脸,我很嫌弃地偏了偏头,不让这个神经病摸。
“没骗你,川儿,”他低声说,“我第一回 看到你,就看上你了。不然你觉得我像个那么好心肠的平白无故捡个人回去好吃好喝好养着么?我给我自己养老婆呢,傻川儿。”
我:“……”
他笑着问我:“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人很好啊?”
我:“……”
“你说我怎么能不总是担心你被人骗。”他说,“我妈都知道我无利不起早,就你觉得我好善良好无私。你以为她之前怎么非以为是我强迫你?因为她懂我。她毕竟是我亲妈。”
我:“……”
他的声音里带了股狠劲儿:“我他妈懂人事儿开始就惦记着你,你还生怕我不想你,我他妈想得都要变态了,怕把你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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