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的婚礼(38)
我:“行行行,爸爸是懒猪,你是小懒猪。”
我的嗓子听起来就是哑的。
傅余野皱了下眉,把小雎抱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又进来了。坐到我边上,一边玩我头发一边说:“小雎在外面玩,老师下午起得来吗?”
我把他的手抓过来,在手指上狠狠咬了口,也没多用力,就是留了个牙印。
“我生气,不要和我说话。”
“老师要喝水吗?”
我转过头。
“不如我叫个按摩师。”
我一听他若无其事的语气就更火大了,把被子一掀,反正开着空调也不冷,露出满是吻痕的身体。
“按摩个屁啊,被别人看到我说是荨麻疹吗?”
然后又把被子一卷,气鼓鼓地看着他。
他冷清的五官染上无辜的笑意。
“老师别气了,大不了我们再多待一天。”
……
谁要多待啊,我现在看到那个浴室就不想进去,完全是作死的回忆。
凭着一腔毅力,我决然地拖着残破的身躯回了家,并且把傅余野赶了出去。
把门关上后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那个小不点居然还在门外,我就听见他在问傅余野:“爸爸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傅余野回答。
……
那你们俩个就在外面想明白再进来吧。
我连续穿了两天的高领卫衣,以至于徐袅袅看到我都说我怎么突然转变穿衣风格了。
“不对劲,一定有情况……周一上班开早会就脸色红润得跟吃了十斤燕窝一样,还穿的这么纯情,谈恋爱了?”
她贼兮兮地过来试探。
“快说,我的直觉准不准?”
我有些无奈,说:“我在你眼里是老头吗?”
徐袅袅撇了撇嘴,说:“你这是不承认你以前那些老头衬衫吗?那是我爸才会穿的好不……”
“你不知道时尚圈走复古风吗?”
徐袅袅完全一脸嫌弃,“你那不是复古,是古墓风,ok?”
……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她一起洗餐具,撩起袖子,没想到手腕上还有痕迹没消,被她眼尖看到了。
暧昧不清地冲着我嘿嘿笑,就像个猥琐大佬。
我也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年轻女孩子可以露出这么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过好在她也知道八卦的底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去倒了杯水,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她几乎不给我主动打电话,自从我从家里出来后,倒是前两年我偶尔会在过年过节时打电话回去,但是我爸不知道。
所以我看到她电话的一瞬间,心里就起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我一接起电话,就听见了我妈带着鼻音的声音:“陵陵,你现在忙不忙,能不能回来……看看你爸?”
“怎么了?妈,发生什么事了?”
她呼吸滞了下,然后哭腔瞬间就出来了。
“你爸摔了一跤,现在还没醒,医生说脑淤血,要动手术……”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陵陵,你爸他,他要是——”
“妈,不会的。”
我顿了顿,说:
“我马上回来,最快今晚就能到,妈你别怕,没事的,我回来问问医生,如果那里的医生不好,就去m市,一定会有办法的。”
或许是我坚定又冷静的语气给了我妈信心,或许她只是压抑太久太想念我了,老太太哭了一会就渐渐止住了,和我说医生是怎么分析我爸的情况的,然后告诉我在哪个医院,让我今天回不去明天也行。
告诉她我大概傍晚会到,她这两天都住在医院里,肯定都没休息好,一想起我妈在电话里的声音,我就觉得心深深地揪起来,我因为自己的负气,而离开了家里,逃避了四年的为人子女的义务,我爸怪我,不能接受我喜欢男人,其实无可厚非,因为他生长的环境,他所接受的教育,注定了他成为一个那样的人,但是我不同,我明明可以有办法去争取他的同意,就算一次不行,两次不行,可是我却没有去尝试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无数次,而是决然地离开了养育我长大的人。
我痛苦的时候,他们又何尝不是痛苦着。
我妈每年都把我的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每年都问我回不回去,告诉我我爸最近心情不错或许会和我好好聊聊而不是直接把我赶出去。
我妈是最心软的,她其实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作为母亲,她原谅了我,并且愿意继续爱我,可是作为妻子,她还要照顾丈夫的感受,所以夹在我们中间,她其实是最不好受的人。
但是我没办法说出这些我现在懊悔又自责的心情,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是覆水难收,我后悔,可要是再回去当初,我也注定做不到让现在的自己满意的局面。
我跟主编请了个假,其实我知道最近很忙,但是我没办法为了工作而让我妈一个老太太在医院这个冷冰冰的地方独自煎熬着,所幸她还是给我抽了三天假,我批了假立马下楼开车出发,一边给傅余野打电话,但是他没接,估计在开会,所以我就发了微信给他,让他去接一下小雎,我要回家一趟,其他的,等晚上我到了再说。
我上了高速之后,收到了他的回信:好,老师路上注意安全。
第五十八章
其实情绪会感染人。
我心里慌,可是在我妈面前却要表现的冷静自持,是因为我要让她知道她可以依靠我,虽然我刚才百度一下脑淤血昏迷的症状到现在还心惶惶,我害怕我妈再问我一些细节或者说,她再表现得不相信我一些,我可能就没办法那么镇定了。
就像我和小野发信息时,其实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但是我知道如果他知道了我爸住院,一定会来帮我,但是,我妈现在一定不会想见到他,我爸也是,所以不想把他卷入进来,或许等我爸醒了,我和他好好谈一谈,再见面也不迟。
但是小野什么都没问,短暂的回复让我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是那个强大地站在我身后支持我的人。
他信任我,所以我会觉得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就像我想的,等我爸醒来之后,也许他就会同意了。
就算不同意,朝我发火,也好过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好。
我一路开回去直接去了医院。
就在走廊上看见了我妈,她应该是算着我要到的时间,出来等我。
我跑了过去,她看见了我,眼睛还有些红,神态也疲惫,但是我却能感觉到她需要我。
她看到我,先是问了我:“你今天是在上班吧,突然跑过来,有没有关系?”
“没事,我请假了。爸呢?”
她带我去了我爸的病房,我爸就戴着氧气罩,躺在床上,生病会让一个人迅速的苍老,我想是没错的,在我印象里,我爸还是那个即使长了白发也说话中气十足的人,他看人的眼神尤其镌利,可如今闭上眼,却是个脆弱无害的小老头。
我妈跟我说,医生建议动手术,手术风险本来是不高的,但因为我爸年纪大了,所以风险会比正常人高一点,但是医生也还是有把握的。
她只是当时听到要做手术就吓坏了,所以心急慌忙地给我打电话。
我说,我去找医生问问,妈你先坐着。
她还想跟我一起去,我怕老太太会多想,就不让她去,让她陪着我爸。
我去了办公室,找到了我爸的主治医生,医生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讲话很稳重,并且条理清晰,跟我分析了手术的利弊以及大致是如何操作的。
他都有面对像我妈那样的中老年妇女的耐心了,面对我也尽职尽责地再次把跟我妈讲过的内容再对我讲一遍,甚至还给我讲了几个以前的成功的病例。
我听他讲完,便说,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
他翻了翻日历,说后天早上。
晚上我在医院陪房,让我妈回家去休息,我妈不放心,一直不肯走,最后我说那您回家去做点饭吧,我有点想念您做的鱼了。
她便同意了,知道我爸后天动手术之后,她也稍稍放心下来,说:“那我去菜场看看,本来应该早上去买鱼的,晚上也不知道新鲜不新鲜。”
老太太念叨着,我给她送到电梯,她就让我回去了。
说我爸得有人看着,她自己可以走的。
我只能顺着她,看着她下去之后,我又给傅余野打了电话。
告诉了他我这里的情况。
他说:“三院的脑外科团队在国内算是一流,我可以安排帮老师转院。”
我知道他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暂时没什么事,医生说情况还算稳定,你现在只要带好小雎就行了,他有吵着要来找我吗?”
“小雎很乖,老师不用担心。”
他把电话给了小雎,小雎问我:“爸爸,你出差去了吗?”
“嗯,你这几天就和小野爸爸一起住吧,乖点。”
“我知道啦,我很乖的,爸爸动画片了。”
他说着又跑走了。
“他这算是乐不思蜀了?”
我凉凉地问傅余野,傅余野低声说:“可我身在曹营心在汉。”
……
我妈给我送过饭后,又待到了门禁才走,她怕医院里的被子盖起来不舒服,还给我从家里拿了张羊毛毯。
晚上我就盖着羊毛毯,听着仪器的嘀嘀声,睡在我爸的旁边的折叠床上。
其实印象里已经很久没和我爸这样‘一起’睡觉了,我也没有像此时这样可以肆无忌惮地数着他脸上的皱纹,竟然生出一点可怕的悲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