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从西双手抱胸,整个人向椅背靠去。他毫不胆怯地与江长远对视,一如他们无数次眼神中读出对方的意思,天衣无缝的配合一般。
“是。”
“为何不说?”
燕从西认真的看着江长远,而后忍不住笑了。他平日就不是一个严肃的人,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还会牵出一个小小的梨涡:“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江长远:“真话。”
嘴角漂亮的弧度消失了。
燕从西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一会,而后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我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日饲崖的真相。”
江长远漂亮的桃花眼微抬,茶楼昏黄的灯光流转在里面,让人看了忍不住沉迷其中。
“你还是在怀疑我,是吗?”
燕从西的喉结不由滚动了下,眼神有些闪躲,避开了江长远灼灼的目光:“你给我出的理由无法让我信服。”
江长远还未痊愈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他苦涩地牵扯着嘴角,绽放出一个无奈的笑来,像是自嘲,或是喃喃自语:“是,我的疏忽给你惹来了麻烦,我的确错了。”
“……”燕从西深深呼出一口气,又倒了一杯酒灌下肚去。他想听的从来不是这些不轻不重的道歉,但他想听的,江长远不肯告诉他。
喝完那杯酒,他倏地起身,走出两步,留下一句,“你伤还未痊愈,少喝点。”
说罢转身下楼。
江长远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自斟自饮。
“看来,要抓紧时间了啊……”他微眯着眼无声道。
•
乾坤域的长街上出现了一个十分惹眼的少年。
他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堆砌的极高,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甚至连宽大的袖摆也没有放过,一边被硬塞进去了一个花灯,另一边还挂着一只兔子模样的风筝,以至于少年走路时歪歪扭扭,两只宽大的袖子颤颤巍巍的,周边的人根本不敢碰上他,生怕将他手里的东西撞掉了。
在少年人的前面,则走着一位脸色不太好看的高大男修。明明少年怀里早就塞得装不下了,他还在前面毫无节制地买着东西,好像一点也不考虑身后的人是否还抱得下一般。
“等,等我。”姜糖勉强将脸从堆成小山的包裹中探出去,看着前面走得飞快的傅灵均,声音唯唯诺诺,心里骂骂咧咧。
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今天傅大佬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整个人和个□□桶似的易燃易爆。之前牵着他的手拽了一路,他实在觉着那样太不得体,就差撒泼打滚了,终于求大佬把他的手放开了。
结果当时傅灵均来问了一句:“不想拖累我?”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狗勾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手腕,上头五道清晰的指痕印在他雪白的肌肤上,不知是灯光太暧昧,还是他满脑袋黄色废料,他怎么瞧怎么觉得暧昧地不行。
他有点怂,将两条胳膊藏在背后,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
然后傅大佬就开始了惨无人道的买东西之旅。
这条长街以前相行抱着他走,都要走好久好久,卖什么的都有乱七八糟的,结果傅大佬就看见什么买什么,买了还全部都扔给他抱着,美其名曰:帮他做事。
姜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正在遭受职场霸凌,然而他还不能反抗,只能兢兢业业地承担起帮老板拎购物袋的工作。只是真的要装不下了,再多买一样他就不能抱着东西走回客栈了。
傅灵均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身来,瞧着几乎要被东西淹没的纤弱少年。
故意欺负他的快感有,但欺负他过后莫名烦躁的感觉更多。
傅灵均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糖,那两只从高高的包裹后头露出的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和那只温软的白团子一样委屈。
他板着脸从姜糖怀里挑了两样最重的出来扔进纳海珠内:“不想继续了?”
姜糖连连摇头:“不是的!”怀里被抽掉了两个硕大的包裹以后,他浑身轻松多了。他在现代的时候可是最强社畜,9127都毫无怨言的那种,现在不过是拿一下老板的购物袋,这有什么?
只是,途径一个糕点摊的时候,他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漂亮的糕点上:“我饿了……”
原本就是饿的。他没吃下午茶,也没有吃晚饭,被傅灵均又拉又拽连带着逛街,现在都是要吃宵夜的时间了。
虽然姜糖下定决心要少吃一些给大佬省钱,但真的好饿好饿。
傅灵均咬住了后槽牙。
他板着脸过来向摊主买糕点。
“喜欢哪样。”他问。
姜糖轻车熟路报了一圈自己喜欢的:“梅花酥,樱桃酪,芙蓉木暖。”
这个摊子之前相行就经常带他来买,旁边还有个卖簪花穗子、香囊首饰的摊子。
糕点摊的摊主觉着这三样有些耳熟,但是来买的人倒不是常客,也没多想,手脚麻利地挑拣出了三样分别用油纸包着,然后十分为难地看了看姜糖满怀的东西,还有两手空空的傅灵均。
“给他。”傅灵均恶劣地发言。
摊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三包糕点堆在了小山之上。
按理说,像姜糖现在这般模样肯定是会惹人发笑的。
可是抱着一座小山的少年墨发雪肤,眼神澄澈,无论是望向谁,那双眸子里都盛着一汪朝露,还是初初绽放的桃花上晶莹的朝露,光是看人一眼,那人心中便有一缕桃花香味的清风缠绵的刮过去。
谁又还会在意他现在的样子有多么可笑呢,只恨不得让眼神与那明媚的春光再邂逅一次。
“这位小公子,可要买首饰送给心上人啊?”守着摊位的是位年轻貌美的女修,见眼前的少年眉目如画眼前一亮,抬眼便是流转的眼波,“姐姐这儿的首饰可是最好看的。”
姜糖现在手里塞满了东西,根本没心情去看摊位上的东西,可就有那么巧,他打眼就看到了一支以前见过的簪子。
傅大佬虽然现在化成别的样子时,头发都是一丝不苟的束起的,但姜糖知道,化去了伪装的他根本就是一个不会梳头的人。
大美人长得好看,头发也很好看,随意披散着头发也是仙气飘飘的妖孽,不过嘛,他上回就看重了一支造型十分简单的木簪,簪子尾部有些像凤凰的尾翼,与傅灵均的火焰一模一样。
之前还可惜自己没有手,现在有手了,买一个簪子给大佬束发应该也不错。
抱着一大堆东西的姜糖往边上的摊位前凑,噘嘴对着那支木簪示意了一下:“这个怎么卖啊?”
女修见姜糖要的只是摊位上最便宜的东西,笑嘻嘻的凑过去:“哎呀,送心上人的东西当然要贵一些好啦。你看看这支青玉的,颜色通透绝对是上上之品。再说了,女孩子都喜欢华丽的东西,要不这些金簪也不错啊?这支凤翎的,或是这支海棠的,都很好看啊!”
“不用不用。”姜糖摇了摇头。他想买这支簪子也不是因为它有多好看,只是觉得它很适合傅灵均罢了。对于傅灵均那种败家子,买贵的也没用,说不准他还不喜欢戴呢。
“就这个,怎么卖呀?”他又问了一遍。
女修有点兴致缺缺了。纵然姜糖脸生得好看,却是个穷酸的小修士的话,她也没什么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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